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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音樓抿了口奶/子問:“肖廠臣今年多大歲數?我瞧左不過二十五。”

小太監呵腰一笑;“老祖宗好眼力,督主過了年二十三,您猜的差不離。我師傅說了,像這麼年輕輕就執掌司禮監的,二百年來是頭一個。他老人家雖年輕,辦事卻老辣有膽識,下頭的人,提起他沒有一個不佩服的。”

這麼齊全的人,可惜淨了身,空得這麼大的權勢有什麼用!音樓倒替他難過起來,裡間的人突然咳嗽一聲,小太監聽了大驚失色,殺雞抹脖子捂住了嘴,衝裡面一指,光動嘴不出聲,對她做出個“督主”的口型。音樓也沒想到是他,一時有點發愣,忙端起碗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

“時候還早,老祖宗再歇會子,奴婢外頭還有事兒,得忙去了。”小太監找個藉口就要逃,邊退邊道,“大行皇帝的梓宮天亮停在奉天殿,您跟前的人借去幫忙了,我給您找她去,叫她來伺候您。”說完一閃身出去了。

音樓枯坐著,謹身殿裡的梵音隔了段距離,隱隱約約都遮蔽在垂簾之外,屋裡靜悄悄的,只偶爾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響。她使勁地探頭看,裡間的燈光柔柔地、模糊地蔓延出來,流淌到她腳背上。他不知在做什麼,好像很忙,又好像很悠閒。

她清了清嗓子,“肖廠臣?”

裡面應個是,“娘娘有什麼吩咐?”

有什麼吩咐,似乎沒有什麼吩咐。她抿了抿嘴,略頓一下又問:“您在忙什麼?”

他唔了聲,“臣這裡有些賬目要清算。”

音樓想了想,從茶盤裡另取一隻茶碗來,倒了一盞奶,端了一碟藤蘿餅,拿手肘打簾子,偏著身進了裡間。

他抬起頭看她,她給他送吃的來,還是很叫他意外的。一屋子的書櫃,只有他的書案上能擺東西,忙起身把散開的冊子都收攏起來,騰出一塊地方讓她放碗碟。

她站在一旁淡淡地笑,“福王殿下發了恩典叫我來歇著,不知道廠臣用過點心沒有?眼下事也多,自己身子要當心,餓著辦差可不成。您用些吧!”她把奶盞往前推推,“我摸過,還熱著呢!”

肖鐸臉上深色難辯,狐疑地打量她,“臣沒有半夜用加餐的習慣。”

音樓有點失望,囁嚅道:“我剛才和人說起您,您不高興了?”

他還是一張沉靜的臉,掖手道:“臣沒什麼不高興,娘娘千萬別誤會。”

他似乎是習慣疏遠,有人試圖靠近就覺得不安全。音樓也沒有別的意思,認真論,救她小命的是福王,可不知怎麼,她總覺得肖鐸才是真正的大恩人。她沒有別的辦法報答他,在他跟前獻獻殷勤,就像貓兒狗兒示好似的,無非表達自己對他的感激。

她訕訕的,垂著嘴角打算去搬碗碟,“那是我來的不是時候,廠臣忙吧,我不打攪您了。”

奇怪他這樣鐵石心腸的人,居然覺得不領受她的好意過意不去似的。他先她一步端起碗,簡直像悶酒,一仰脖子就灌了下去。

音樓在一旁眯眼看著,他頸子的線條真好看,有些男人脖子很粗壯,看上去難免呆蠢。他的不是,適中、光潔,有種不可言說的美態。

他擱下碗對她作揖,“謝娘娘的賞。”

他身在高位,是極有氣勢的人,音樓在他面前自發矮了一截。她拿腳挫挫地,靦腆道:“我是借花獻佛,廠臣別笑話我才好。”

“娘娘這話見外了,宮裡的東西,哪樣算得自己的呢!”他衝高椅比了比,“娘娘請坐。”

音樓斂著袍子倚窗坐下,往他桌上看一眼,奇道:“廠臣也管著內務麼?這些零碎事情都要您過目,那忙起來可沒邊兒了。”

他量了水倒進硯臺,取墨塊慢慢研磨,邊磨邊說:“宮裡眼下亂,好歹要有個總攬的人。原先萬歲爺聖躬康健,司禮監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