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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出了渡口,人群漸漸散開,只餘著些許行人步履匆匆。大抵是接近午時了,長長的巷子飄著茶飲飯香,彷彿風一吹便四散到天邊了。

高長恭與滕郢舟也正在商量到何處吃飯,看著陰鬱的天,覺得生命的際遇總是這樣神奇。

站到河陰郡寬闊的大路上,身前是兩個風姿綽約的公子,身後是多年積澱起的屋落巷口。深深地吸了口氣,握了握手掌,心底終究還是爬升了些許微微別樣的情緒。雖然河陰與鄴城相距很遠,可只要一想到接下來便要馬不停蹄趕往鄴城,我的心便格外激動。

我失神地想,時空,距離,或許不久之後便都會煙消雲散了。

返回,遠離,或許不久之後這裡便都是一場夢了。可為何心底彷彿有一種與之相悖的力量,愈發的將這種激動的喜悅之情慢慢化去變成一抹難以言說的憂傷……

眼前轉來一人擋住視線,我怔然仰頭,看到他斜長的眼角微微挑起,亮黑流光的眸子閃過別樣的笑意,然後耳邊響起他珠玉墜地的聲音:“方才似乎忘了說這兩個字——謝謝。”我愣愣著有點反應不過來:“什麼?”

他粲然一笑,悠然道:“承蒙誇獎,我這張臉,確實長得有些出類拔萃。”

這句話著實將我嚇得不輕,不禁撫上胸口,感慨:這自戀的男子還是不是我認識的高長恭了?

滕郢舟晃著籃子裡滾來滾去的小瓷瓶,意有所指道:“其實,我這張臉,長得也很是出類拔萃!”

我:“……”

於是,好好的憂傷氛圍便被他們兩個給破壞了。等等,可我為什麼要憂傷呢,其實我應該很是很激動才對吧……

吃飯的時間我終於明晰三人兩路的前進方向:我與高長恭此後從河陰郡北上至高都郡,再折去鄴城,而滕郢舟則是自河陰郡南下前往信州尋藥,事成之後在回鄴城小住時日。於是南轅北轍兩路人便在河陰郡暫時分別。

長街寬闊,高長恭從袖中取出一截細竹管遞到滕郢舟手上:“這是今晨送來的靈芝散,你曾提過,想必有用。”

滕郢舟嘿嘿一笑:“那兄弟我就不客氣了!”

…… ^ ^ ……

三尺青天,染著沉悶的灰白,兩人相互抱拳作揖,這就算是分別了。

我正好奇滕郢舟是如何選擇性忘記我打劫他的四小瓶藥材之事時,他已然邁出的步驟然頓住,隨即一個箭步衝來對我怒目:“差些忘了,把你打劫走的藥材還給我!”

這件事我早就做好準備了,畢竟自那晚以後他已經對我說了不下三次。在高長恭笑意漸深的視線下,我咧嘴笑著在袖口摸來摸去。

明明是將那些小瓷瓶放進去的,怎麼沒有呢。臉上的笑有點僵硬,我打著幌子:“等等啊,忘記放哪了……”說罷又在包袱裡翻了幾翻,終於將那四個繫著紅色蝴蝶結的瓷瓶找到了。遞給他時,我特意禮貌的開口:“我完璧歸趙了,下次你可是莫再……”

“嗷——”滕郢舟的哀嚎霎時刺耳傳來,“你——你——你對它們做了什麼啊?”

“沒什麼呀,你看這四個瓷瓶是不是變漂亮了,我可是特意同客船小二要來魚膠將這緞子黏上去的呢!”

高長恭背過身子去牽馬,滕郢舟粗魯地去扯綢帶,臉上的青紫黑白變換交錯:“紅綢帶!你——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是個小姑娘啊!”

“咦?我知道你不是小姑娘,可誰讓你比姑娘還漂亮呢?”

滕郢舟表示很憂傷,可憐巴巴的望著手上的瓶子恨不得將我用眼神殺死。這時,難得高長恭沒有躲開,而是善解人意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別多心,聽到你的誇獎,他太激動了,一時還未適應。”

我很是贊同地點點頭。

滕郢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