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會遇見他們,不過點個頭,連話也沒說過。
乍一見面,說了兩句“新年好”之類的客套話,場面就冷了下來,那位妻子似乎想說話來著,側目瞅了丈夫一眼,又打住了。還是汪太太出來圓場,指著沈林說:“這是街口那家的沈小姐,還是留過洋兒的進士,可了不得了,和黃先生一樣也是個教書先生。”
王太太說著,用枯枝般的指了指那個穿著長襖、高個兒清瘦的中年男子,“這是黃先生,黃太太,就住在你家的對門。”那男子和沈林淡淡地點了下頭,黃太太報以真誠和善的微笑。
一塊從汪家出來,黃太太意外地邀請沈林去她家坐坐,沈林不好推辭別,便跟了去。巷子裡住戶的院落都大同小異,不過黃家的院子倒種了一些樹,屋簷下還擺了不少盆栽。
黃太太讓保姆抱了孩子,親自動手給客人泡茶。黃先生與沈林隔著一張桌子坐著,一副陪客的樣子,卻一句話不說,不知道是懶得搭理沈林,還是本來就是個寡言的人。
小男孩兒眼珠子骨碌碌地盯著沈林看,既沒有依依呀呀的說話,也沒有哭鬧,很安靜。沈林兩輩子都是獨生子女,沒什麼和小孩子相處的經驗,只是看著那個小男孩兒,見他大概三四歲的樣子,頭髮濃密,卻有些焦黃,眼睛很大,長在他不太胖的小臉上十分醒目,臉色蒼白、唇色偏淡,沈林扭臉兒看了兩眼黃先生和黃太太。
“沈小姐看出什麼了?”黃先生的聲音低沉,嗓音有些渾濁,可能經常抽菸,他的問話將沈林嚇了一跳,雖然這個問題有些突兀,她也不遮遮掩掩的,試探著說:“令郎似乎有不足之症狀?”黃先生不答反問:“研習過岐黃之術?”沈林頷首:“學過一段,可惜半途而廢了。”
黃先生不再說話,從煙盒裡抽出一根菸,向沈林比了比,似乎在說“你不介意吧”,沈林道:“請隨意。”黃先生隨意地點燃了煙,似乎很舒服的吸了口煙,“沈小姐在哪裡高就?”沈林總覺得這個人說話問話總顯得突兀,她客氣地答:“在雲英中學教習西文。”
緩緩繚繞的煙霧中,黃先生沒什麼表情,似乎話題到這裡就結束了。黃太太端著茶水進來,笑著對沈林說:“沈小姐不要見怪,他呀性子有些怪,不愛說話,他是國文教授,在東方大學任職。”
將茶遞到沈林的手邊,接著說:“真沒有想到沈小姐這樣時髦的年輕姑娘,也學過中醫,你的話我聽到了,我們家小樹,生下來就身子骨弱,調養了這六五年,已經漸漸地好了,多謝沈小姐的關心,小樹,過來謝謝沈小姐。”小樹兒很雀躍地從保姆懷中下來,乳聲乳氣地說:“多些沈小姐關心。”忽閃忽閃地的大眼睛會說話一樣,沈林不由心生憐愛,拉住他的手臂,柔聲地問:“冷不冷啊?”他擺擺頭,“大名叫什麼?幾歲了?”兩人不亦樂乎的一問一答,相處的十分融洽。
臨走的時候,黃太太握著沈林的手,很是過意不去:“沈小姐,你千萬不要見怪,我先生本來就孤僻,前段時間又為了我帶小樹去看中醫的事情,跟我鬧彆扭,他不是對你的,我和小樹都很喜歡你,真希望你以後能多來家裡玩。”沈林點頭答應。
新年伊始的拜年勉強算是愉快的。
本來想著和朋友在一起玩玩的,柳之愚的新年卻十分忙碌,她母親大概籌謀著給她找個好夫婿,有年輕的男客她必定被要求作陪的,根本不能出來。
市區的大街小巷都十分熱鬧,沈林每天出去溜達半天,有時看著舞龍舞獅,彩車遊行,或者流浪藝人的表演,偶爾去書店、咖啡館坐坐。悠遊於巷陌人群之間,一個人倒也能自得其樂。
聽很多人說,上海由不少乞丐是小偷和搶劫犯,在自己為遭遇偷盜搶劫以前,沈林難以想象有丁點兒大的小孩子會偷自己,今天,沈林今天終於相信了。
人群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