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告人說,他的一生從來沒有做過這麼多的夢。這裡有歡樂的夢,也有悲傷的夢,有金戈鐵馬豪壯的夢;也有孤苦無援陷於絕境的夢。周天虹自從離家出走投奔革命之後,是從來不想家的,但是他那已經逝世的母親,卻常常出現在他的夢境裡。如今那位在舊社會不幸的可憐的婦人又經常出現了,讓他有時甚至哭醒,醒來之後還留有淚痕。那位同窗的少女,那位第一次攪動自己感情波瀾的穿紫衣的姑娘,縱然闊別已久,也還是闖到他的夢境裡來了,此時不知她身在何處。出現頻率最多的自然還是高紅。他多次夢見她在除夕晚會上出現的動人場面,她那微微歪著頭的拉琴的姿勢,以及從鋼鋸上發出的好聽的樂聲;還有他和高紅在那延河邊柳樹下的談話;這些都像刻在膠盤上的旋律一樣一再重複著。看來在他的生命停止以前是不會消失的了。
據病歷記載,周天虹入院的第五天,高燒退去,漸漸甦醒。隨著甦醒,他開始感到創口的痛楚了。然而在醫院裡因劇痛而呻吟,是不符合一個戰士的風格的。他只能咬著牙默默地忍受,有時額頭上浸出一層黃豆大的汗珠。正在生死未卜時,好訊息傳來,一位有幾粒麻子但卻非常和藹的醫生告知他:擊中他胸膛的兩粒子彈,都是隻從肺葉上穿過,絕無生命危險。他才放下了心,更加增強了承受痛楚的能力。
隨著情況的改善,他反而感到病榻生活孤寂得可怕。儘管這裡比前方安適,醫護人員殷勤負責,房東親如家人,但他依然感到寂寞。這時他最想念的,仍是高紅。他躺在那裡,仰望著這裡尖尖的屋頂默默想道:為什麼高紅不來看我呢?是她不知道,還是不把我擱在心上?如果是不知道,那自然情有可原;如果是不把我放在心上,我的滿腔熱情一片痴心就算統統白費了!想到這裡不禁黯然神傷,心頭酸酸地滾出一點淚來。但是剛一想到這裡,又叫著自己的名字說:天虹呀天虹!人家工作那樣忙,又不知道你負傷,你還怨天尤人,這不是錯怪了人家嗎?想到這裡又不自覺地破涕為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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