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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只是所謂二流乃至三流角色,雖然在他們身上並不建立這部小說的主線和情節,只不過有時他們會涉及,觸及他們——可是作者喜歡不管幹什麼都滴水不漏,他雖然是一個俄國人,可在這方面他卻願意象德國人那樣面面俱到。 不過,介紹一下也用不了多少時間和篇幅,因為讀者已經知道了彼得魯什卡身穿一件略顯肥大的老爺穿舊了給他的褐色外套,並象任何具有他那種身份的人一樣,長著一個大鼻子和兩片厚嘴唇,因此許多的營養也就不再需要補充。 他的癖性,與其說是愛談吐,不如說好沉默;他甚至還有獲取知識讀書的高雅興趣,而且從不挑剔書的內容:英雄豔遇也好,祈禱書或普通的識字課本也好,不管讀什麼,他都同樣專心;就是扔給他一本化學,他也不會拒絕。 使他高興的是閱讀這個動作本身而不是他讀的是什麼,或者說得更準確些,是閱讀的過程:字母總能組成一個什麼詞——而這個詞有時候鬼才知道究竟代表一個什麼意思,瞧,多有趣。 這種閱讀多半是在穿堂裡躺在床上讀的,因此已經壓得身下的那條褥子又硬又薄,象一張死麵油餅了。 除了酷愛讀書之外,他還有兩個老毛病,這兩個老毛病又組成了他的另外兩個特點:一個是不脫衣服睡覺,也就是說,穿著那件外套倒下便睡;另一個是身上總散發出一種頗象臥室裡常有的那種特殊氣味,因此只要他一安下自己的床鋪在哪裡——哪怕是在一間從來沒有住過人的房間裡——並把行囊和大衣一搬進去,就會使人感到那間屋子好象已經有人住了十幾年了。 奇奇科夫是一個潔癖很重的人,有時甚至達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清晨用靈敏的鼻子吸口氣,就會皺起眉毛,搖著頭說:“你這傢伙大概愛出汗吧。 是怎麼回事。 出去洗洗澡也好嘛。”為此,彼得魯什卡一言不發,立刻去做一件什麼事情:不是去刷老爺穿的掛在衣架上的燕尾服,就是動手歸攏一下什麼東西。 他默不作聲,平常人不得而知他的心裡在想什麼,——也許他心裡在嘀咕:“你也真行,一件事重複四十遍也不嫌煩……”;只有上帝才明白一個僕人在受到主人斥責時心裡在嘀咕什麼,關於彼得魯什卡,第一次就能講這些了。車伕謝利凡是迥然不同的另一種人……不過,為了介紹一些下等人而浪費讀者這麼多時間,作者深感慚愧,因為他憑經驗知道讀者諸君是多麼不願意結交下等人的。 俄國人就是這樣嘛:官階哪怕比他只高一級,他也極願意去巴結;在他看來跟伯爵或公爵的一面之識,比同普通人的莫逆之交都更可靠。 作者甚至替自己的主人公擔憂,由於他不過是個六品官。 七品官也許還願意同他結識,可是那些已經撈到將軍頭銜的人,也許竟會投以輕蔑的一瞥——對腳下匍匐的一切人們總是高傲地投以這樣一眼的,也許他們會連理都不肯理他,這就更糟,那作者就要無地自容了。 然而,儘管這兩種後果都令人不寒而慄,可作者還是回頭來談自己的主人公。 卻說諸事奇奇科夫頭一天晚上已吩咐完畢,翌晨醒來洗了個澡,全身用溼海綿從腳到頭擦了一遍(只有星期日才這樣做,這天正好是星期日),颳得臉腮又光又滑,簡直跟緞子一樣,而後穿上帶小花點降紅色的燕尾服,再披上熊皮裡子大衣,由客店夥計一會兒從那邊一會兒又從這邊攙扶著下了樓梯,登上馬車。 馬車慢慢地駛出客店大門,來到大街上。一個過路的神父把帽子拿下了,幾個穿著髒襯衣的孩子伸出手來說:“老爺,可憐可憐孤兒吧!”車伕看出其中一個平日很愛扒車,便抽了他一鞭子,接著馬車便在石鋪馬路上顛簸起來。 當塗著紅白條紋的攔路杆遙遙在望的時候,他心中油然而生喜悅,因為這預示著石鋪馬路連同一切其他苦難不久要到盡頭了。腦袋又在車篷頂上非常厲害地碰了幾下之後,奇奇科夫終於飛馳在鬆軟的泥土路上了。 按照我們的慣例,城市一落到身後,應該開始描寫路兩旁的景物了:土丘啦,雲杉林啦,稀疏低矮的小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