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你呼救以後來救你的!”
她的嘴唇變得沒了血色,鼻翼鼓起。
“我哪裡呼救過?你瘋了!”
埃德加火了。他一下子跳了起來。
“是的,你呼救過,在外面的過道上,昨天夜裡,當他抓住你的時候。‘您放開我,讓我走!’你叫得那麼響,我在房間裡都聽見了。”
“你撒謊,我從沒有同男爵在過道里呆過,他只是陪我走到樓梯……”
埃德加一聽這明目張膽的謊言,不禁愣住了,話也說不出來了,只是瞪著眼睛瞧她。
“你……沒有……在過道上?他……他沒有把你抓住?沒有強行擁抱你?”
她笑了起來。一種冷酷的,乾澀的笑。
“你做了一場夢。”
這對孩子來說太過分了。他現在知道大人會撒謊,他們會厚著臉皮推託,鑽空子撒謊,狡猾地把話說得模稜兩可。但是,這種厚著臉皮的冷冰冰的否認,當面撒謊,使他氣憤得發狂了。
“那這傷痕也是我在做夢?”
“誰知道你同哪個打架了?我不需要同你商量,你必須服從,不談這些了。你坐下來寫!”
她臉色煞白,在用最後的力量支撐住自己。
但是現在埃德加內心,卻連最後一點信任的火花也熄滅了。人們竟然可以像用腳踩滅燃著的火柴那樣簡單地來抹煞事實,這個他可是接受不了。他覺得身上冰冷,全身瑟縮。他說的話也變得尖刻惡毒和肆無忌憚:
“那麼,我是在做夢?在過道里的事,還有這道傷痕?昨天月光下你們兩個在那兒散步,他要領你走那條下山的路,這或許也是我在做夢?你以為我會像娃娃那樣讓人鎖在房間裡?!不,我不像你想像的那麼蠢!我並不無知。”
他放肆地緊盯著她的臉。這下她的力量全垮了,她不敢去看自己孩子的臉,這張近在眼前、由於憎恨而扭歪了的臉。她勃然大怒。
“寫下去,你必須馬上寫!要不……”
“要不怎麼樣?”現在他變得十分大膽,聲音帶著挑釁的味兒。
“要不我就像揍小孩子似的把你揍一頓。”
埃德加走近了一步,只是嘲弄地笑著。她順手給了他一個耳光。埃德加大叫一聲。他像一個淹在水裡的人用雙手撲打著四周。又是一記,他耳朵裡悶響起來,兩眼冒金星,他盲目地揮拳還擊。他感覺到自己打在了軟綿綿的地方,這一下打在了臉上,並聽到一聲叫喊……
這聲叫喊使他清醒過來。突然他看到了自己,他意識到這事不得了了:他打了自己的母親。他頓時感到害怕、羞愧、恐懼,必須馬上離開,鑽到地下去,離開,離開,只要不再看到這目光。他跑出門,衝下樓去,過屋子到了街上,飛快地跑著,像是後面有一條瘋狗在追他似的。
初次領悟
他跑得很遠,終於在路邊停了下來。他不得不靠在一棵樹上,由於恐懼和激動,他的四肢還在劇烈地顫抖著,他大口地喘著粗氣。他一手釀成的恐怖在後面追趕他,掐住了他的脖子,搖得他像發燒似的來回直晃。他現在該怎麼辦?往哪兒逃?這裡已經是鎮外的森林中了,離他住的地方有一刻鐘的路程。他有一種被遺棄的感覺。自從他孤立無援以來,這裡的一切都好像變了樣,顯得更加充滿敵意、更加令人憎惡。昨天還像兄弟般親切地在他周圍沙沙作響的樹木,一下子聚成黑壓壓的一團,咄咄逼人。這一切,他眼前的這一切還要變得更加陌生和疏遠嗎?面對著這廣袤而生疏的世界,這種孤獨感使孩子感到頭暈目眩。不,他還不能獨自去承受。那末,他該逃到誰那兒去呢?他害怕自己的父親,他太容易激動,難以接近,並且會馬上把他送回去的。他不願意回去,寧願逃到危險的沒有熟人的陌生地方去;他覺得他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