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花晏立兩口子及他的義姐安置在這裡住下,那時,他們全都受了或重或輕的創傷,也正需要好好養歇一段時日,但是,項真卻料不到他這一去竟是去了這麼漫長的時間,而在這段血腥風雨的時光裡,儘管他連連征戰,殺戈不斷,但是,他卻沒有一時一刻忘記尚暫居在大元府的好友,以及,他的姐姐,項真是一個深沉而含蓄的人,他不可能將他的心思形之於面,透之於外,不過,他自己卻貼切的感到這種思念有多深,有多重,像縷縷的絲,不絕的線,纏繞著他的心全在一陣一陣的緊慄了……從鄲州奔到這裡,足足策馬狂馳了十一天,相當快了,快得西門朝午都有些消受不了這顛簸之苦,但項真的情緒卻是興奮,昂亢的,焦切的,他幾乎已經忘記什麼叫休息什麼叫睡眠,自別了荊忍,購得這匹健騎,他就夜以繼日夜能多快有多快的往大元府趕,西門朝午看在眼裡笑在心裡,他明白項真心頭的急切,更曉得他情感的所繫,這宛如用力壓制住的一股熱流,只要壓力消失,它就要洶湧而澎湃了,而那將是狂浩的激盪的,更是火般炙烈的;自然,項真一直惦念他的老友,不過,還有比老友更使他惦念的因素——他的義姐君心情!
一個人的愛是不可能被長期禁銅著的,縱然硬生生的隱諱,硬生生的迫藏,卻總有突然發洩的一天,那一天只要到來,則一切隱諱與強制的力量俱將失效,反而促使這情感更形猛蕩而奔放,有如火山的岩漿突然噴射,現在,項真就是如此了……馬上,此刻,西門朝午與項真都已看見了那棟雪花掩映下的清幽房屋,一時之間,項真不覺有一股鼻端酸澀的感觸,他的心跳著,血液流循加快,連握韁的雙手都在微微抖動了,很突兀的,他將馬行的速度緩了下來。
西門朝午衝出去五六丈遠也收住了勢子,回過頭來,這位“千騎盟”的魁首低叫道:“老天爺,你這是怎麼回子事嘛?急著趕路的時候恨不能插飛來,臨近了,反而又猶豫啦……”揉揉僵凍的面頰,項真沉緩的道:“當家的,我們慢一點,從容一點去,免得驚嚇了他們……”哈哈一笑,等項真的坐騎與他並行了,他才道:“你呀,小子,就全他孃的假正經,這一路來,簡直就像拼命一樣的趕,把老漢累得暈頭轉向,心跳氣喘,食也不知味,睡也難成眠,快到家門了,卻又擺出這等凜然不可侵犯的模樣,奶奶的,你這算給誰看的哪?”
雙目凝注著雪景的朦朧屋舍,項真答非所問的道:“你想想,當家的,在這段日子中,君姐姐可會瘦了?”
怔了怔,西門朝午隨即笑道:“當然瘦了;我雖然不大懂得男女之間愛來愛去的那一套,不過我也總聽人說過,害相思病是一定會瘦的,像……呃,像西廂裡頭的崔鶯鶯的和張生,一男一女只是空隔著道牆,不就都茶不思來飯不想了?一個人茶飯不思,還他娘能胖到哪裡去!”
有些啼笑皆非的搖搖頭,項真道:“在男女之情這上面,當家的,你可真是知道得不算多,而且,論說起來也實在不夠雅……”“啞”了一聲,西門朝午道:“雅?雅個鳥!我只要看上哪個妞兒,就派人到她家提親說媒,把價錢開出來,價錢不要太離譜,我就把聘禮送過去跟著就將妞兒接過來,根本用不著什麼婚典堂禮,一頂花轎另再給孩兒們大吃一頓應個景也就行了,不偷不強不迫不逼,大家全是自願。合則來不合去球,彼此準也犯不上扭扭捏捏;我,我還我那些妞兒談情說愛?沒有那麼功夫!”
微微一笑,項真道:“所以說,你還不解風情,不識溫柔滋味……”哧哧一笑,西門朝午道:“只要我娶過來的侍妾們能伺候得我舒舒服服,不惹我煩心也就夠了,我管她們吃飽穿暖,大家乾脆,要我故作多情萬般的樣子去和她們談什麼風花雪月,輕憐蜜愛,哼,免套!”
說到這裡,西門朝午指了指前面的屋舍道:“項兄,可就是那座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