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池絕非易事。
九月十九日,長川軍兵逼城下時,趙陽城守將嚴令守城,無論蕭家前鋒大將郭狄、範嗣等人如何叫罵,拒不出城迎戰,直待援軍到來。
九月二十一日,司空長卿率金陵鐵騎十萬步兵十八萬抵達趙陽城,與長川軍交戰三日,退敵五十餘里。
九月二十五日,蕭家大軍副帥路遙放棄原先速取城池的打算,下令原地紮營,擇日再戰。
期間,長川軍主帥蕭晚月一直未曾露面。
我在書房,看著前方送來的戰報訊息陷入沉思。房內還有宰相司空明鞍,天策府大學士姚遠韻,鴻盧客卿李準,武將幕僚數位,及無官無職的藺翟雲。按照金陵禮制,朝中官員官職未及三品以上者,未得國公詔令不得入宮城重地,但眾人皆知藺翟雲是我倚重的心腹,又因眼前局勢緊張,遂無人有異議。
除了藺翟雲在懶洋洋地打著呵欠,在場所有人都神態嚴肅,屋內瀰漫著一股濃厚沉重的氣氛。
“以諸位來看,眼前這戰局對魯國公大人是否有利?”我擔憂詢問,人前向來以敬語尊稱司空長卿。
李準道:“蕭家這次進軍一直力求神速,原因不外乎有二:深入敵軍腹地,須速戰速決,免得夜長夢多;後備糧草有限,軍士長途跋涉,不容久戰。所以交戰時間越長久,對他們越不利,主公援軍到達後,兩軍勢必陷入持久戰,對我金陵軍來說還是較為有利的。”
姚遠韻道:“但蕭家已奪下常州,必然會以常州為後援重地,進可攻,退可守。常州又糧草充足,兵械無數,長川軍尚能支撐半年之久,勝敗仍是未知之數,而敵軍主帥一直未曾露面,教人不得不防。”
房內一陣嘆息聲,姚遠韻確實說出了我心中最大的憂慮,按照蕭晚月早前兩次奪取常州的手法來看,他之兵法謀略,向來只在目的無論手段,此番也必定不會善罷甘休。現今他隱身人後,讓人覺得如鯁在喉,寢食難安。
大戰之前,先玩心理戰麼?我苦笑,怎覺得他的用兵手法跟他大哥越來越像了?轉念又想,他從小便受蕭晚風教導,影響甚大,耳濡目染也不足為奇。
“先生認為蕭家接下來會怎麼做來扭轉劣勢?”我看向藺翟雲。
眾人順著我的視線看去,卻見藺翟雲盤坐坐在蒲團上,抓了一塊精緻的糕點細細品嚐,似乎覺得味道很不錯,眼睛笑眯成了月牙狀。大家都在殫精竭慮,他卻在吃喝玩樂,眾人不免頻頻側目,面有不滿,尤其是姚遠韻和李準,一直對他高中狀元之事非常不服,認為他是個濫竽充數之輩,因阿諛獻媚才受到我的重用。
姚遠韻向來舌頭毒辣,曾聽聞藺翟雲以“阮籍猖狂,豈效窮途之哭”拒絕效命金陵朝堂,不由唸了一首阮籍的詠懷詩來譏諷:“一日復一夕,一夕復一朝。顏色改平常,精神自損消。胸中懷湯火,變化故相招。萬事無窮極,知謀苦不饒。但恐須臾間,魂氣隨風飄。終身履薄冰,誰知我心焦!”
李準素來喜歡跟姚遠韻唱反調,這次卻撫手笑說遠韻兄好才華。
藺翟雲聽後不生氣,也笑著拍手說:“姚大人不愧為廬州才子,果然名不虛傳,好,好!”滿口的糕屑,咕嚕一聲吞下,莫名說了句:“前有狼,後有虎;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眾人一愣,正在納悶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的時候,門外侍衛通傳,探馬來報。
我接過信函一看,變了臉色,對藺翟雲道:“先生果真一語成讖了!”
金陵後防,益州八郡,刺史錢丁羽舉兵叛亂了,將司空長卿先前派去招降的大將斬於馬下,揚言要犯金陵。
何為前狼?蕭家三十萬長川軍。
何為後虎?益州刺史錢丁羽麾下的八萬金陵軍。
兩者若是前後夾擊了,金陵必會蒙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