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論,那女孩一定被帶回了學校,他們把她藏起來,就在學校的某一處。
“我們愈加瘋狂,甚至整晚整晚地不睡覺,搜尋學校的每一個角落,”說到這裡,周衍的雙眼睜得異常大,彷彿他的大腦和眼球又再帶領他回到了十幾年前,“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們跟蹤圖書管理員來到學校的一間倉庫,在那裡,我們看到了所有人……”
“所有人?”
很長一段時間裡面,周衍都沒有說話,像在獨自回味過去的種種。過了一會兒,他撥了撥被海風吹亂的頭髮,說:
“是的,所有人。所有在課程開始之後給過我們線索的人,包括教授、警察、目擊證人、我們在餐館詢問過的老闆和服務生、我們在小鎮加油站碰上的老頭、在市裡酒吧轉悠時碰上的中年男人、圖書館的其他工作人員、甚至是無意中碰上的女同學……原來一切一切都是刻意安排的。”
“?”
“這是一場實驗,一場非常複雜的實驗……”
周衍頓了頓,用一種同樣複雜的眼神看著知喬,“從某種角度來說,這就是‘米爾格拉姆實驗’。當你所有的資訊和認知是權威者告訴你的,你能做的只是服從。”
“……”
“一開始,我們的每一個資訊來源都出自權威者,教授、警察,我們相信,因此我們服從。然後我們順著每一個得到的資訊去找出另一個資訊,在尋找的過程中,我們是否依舊服從於權威,還是掙脫枷鎖——這就是實驗的目的所在。”
海風吹在身上,竟然覺得有點涼。知喬不自覺地撫了撫手臂,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鹹味,她舔了一下嘴唇,輕聲問:
“那麼後來呢……”
原本把頭埋在膝蓋之間的周衍緩緩抬起頭,用一種異常平靜的口吻說:
“就像《失控的邏輯課》一樣,不可避免地,發生了一場悲劇。”
“……”知喬覺得自己的心臟漏跳了一拍,她很想伸手把他摟在懷裡,但最後,她還是忍住了。
周衍的聲音沙啞而低沉:
“我的同學,就是那個被襲擊了的同學,在聽完教授所有的解釋之後,忽然拿出一把槍……把教授……打死了。”
儘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知喬還是忍不住顫抖地捂住嘴。
周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抬起頭望著天空。看著他的側臉,知喬忽然覺得,自己並不瞭解他,也許永遠都不能瞭解他。
耳邊只有海浪的聲音,輕柔卻隆重,如同一首低吟的詩,迴盪在心中。
“後來,”他說,“我們都看了很長時間的心理醫生,那種內心所受到的傷害,不是肉體的痛苦所能比擬的。根據心理醫生的說法,從教授說出事實的那一刻起,所有人的心理都開始變得扭曲,尤其是那個曾經遭到過襲擊的同學,他對於整個事件的感知,比我們來得更強烈。於是他忽然分不清什麼是實驗,而什麼又是事實,最後開了槍……醫生告訴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是。
“但我還是無法解脫出來,我崩潰了。
我發現自己也開始變得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我腦子裡開始出現幻覺,無數的資訊從大腦的各個角落蜂擁而出,我不知道自己想要找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我只是日復一日地翻看那些調查筆記,甚至不自覺地忘記最後在倉庫裡出現的場景,以為自己還在調查……我覺得我必須開始一種新的生活才能令自己從這種痛苦中解脫出來……”
說這話時,周衍臉上的表情也痛苦萬分。過了一會兒,他深吸一口氣,說:“你可以想象一下,一個十七歲的男孩,也許他的智商很高,但他所經歷過的世界非常單純,他無法接受現實的殘酷和殘忍,於是他深深地陷入到這種痛苦中去,無法自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