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拿長竿子去江邊做什麼?」中年漢子與一個青年儒生從視窗探出頭。
店主回過頭來,說道:「把死人勾上來,交給當兵的去埋,可以領十個大錢。」
「就三具屍體,你們一群人咋咋呼呼的過去,想分屍啊。快回來,給我們再上一壺酒。」中年漢子大聲喊著,說著大笑起來。
店主臉上有點掛不住,將長竹竿朝那夥計手裡一塞,說道:「說不定昨夜上面發生大戰,你去水邊盯著,有了就大聲叫。」說罷,走回店裡,嘴裡嚷嚷著:「就幾壺米酒,還不如去水邊勾死人呢。」
青年儒生淡淡一笑,說道:「我們初次來清江,對青焰軍略有耳聞,店老闆,你不妨挑幾樣青焰軍的事跡說給我們聽,賞錢少不得你的,總比你去水邊勾死人好。」
店主立時眉開眼笑,又覺得太露痕跡,神色訕訕的進去給他們熱酒。
青年儒生叫店主再置一副碗筷,給他斟上一碗酒,說道:「這碗酒算是我請店老闆的。」店裡的八九名客人大多年後第一次來清江,一齊將酒菜搬到旁邊的桌子上,聽店老闆如何說青焰軍的事跡。
店主一口氣將酒灌下,酒汁沿著稀疏的鬍鬚下滴,看得中年漢子一陣心疼,卻巴望他趕緊說事。會裡大多數人對青焰軍在清江府的發展並不看好,但是公子堅持親自去清江再做他議。西京、洛川、濟寧、江津、雍揚,無處不談論青焰軍與徐汝愚,公子都默默旁聽,現在卻主動打聽起來,想來是看到鳳陵渡與四年前相比的變化之巨對公子有所觸動。
每日從這裡去宣城的客人大多會打聽青焰軍與青鳳將軍的事跡,店老闆也磨出一副好嘴皮,正考慮從哪處說,店裡光線忽然一暗,側頭望去,兩個姑娘並肩站在門口。臉背著光,相貌看不真切。
倆人向屋裡走來,看著像從畫裡走下的絕色佳人向他輕輕一笑,店主只覺心口發緊,愣愣的看著那裡。青年儒生朝他輕輕一推,說道:「客人來了,你先招呼她們,再來講青焰軍的事跡。」
前面的絕色女子神情溫和,如畫眉目裡含有春風似的怡人,潔白如月的清瘦面靨給風吹得微微發紅,露出的一段頸脖如凝脂滑膩白晰,水綠斜襟大素花襦襖,墨綠湖綢褶裙擺上鏽著顏色更深的水紋線、浮荷。跟在她身後卻是一個美艷少女,秋水雙眸裡透出些冷意,眉頭微蹙的看著店主發愣的樣子,輕斥道:「快擺一張乾淨的桌子,發什麼愣?」
店主慌亂站起來,一個不意,手邊的酒碗給碰掉在地上,「啪」的一聲,裂為數瓣。清江府內的瓷品現在還需要從外地購進來,價格不菲,店主苦著臉去撿碎瓷。青年儒士說道:「這個碗算作我的,呆會你算上就是。」
「開店的手腳怎麼這麼不利落,自己打壞了怎好意思讓客人賠?」那女子說道。
店主訕然站在一邊,望了望青年儒生,又望了望美艷少女,不知道說什麼。
「袖兒,到了清江還不收斂一下……」
美艷少女粉面一紅,默不做聲的尋了一張空桌子坐下。絕色女子淺淺一笑,說道:「適才聽你們準備說青焰軍之事,店老闆的酒不妨讓我請了。」
青年儒生聽了「袖兒」之名,心中一動,聽眼前這女子又這麼說,想了起來,說道:「如影姑娘要請店老闆這頓酒,我怎敢不讓?」
「咦,你怎麼猜到?」袖兒轉過頭來問道。
「這兩年來,青鳳將軍的事傳得正緊,袖兒姑娘與如影姑娘當初在雍揚城頭的義舉,也廣為流傳。」
水如影兩年前離開雍揚,就將花舫散了,與袖兒倆人尋了一處僻靜的地方住下,刻意避開徐汝愚的音信,整日裡整理昔時收集的曲譜,偶爾譜寫新曲卻是悱惻結愁,終日排解不了,將徐汝愚所創的星空飄香劍舞到極致,人一日日清瘦下來。袖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