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北門,發現北門內外百餘步設定了障礙,陷入慌亂中的民眾均無人想到清理障礙物,只是推擠著向城門口湧去,人群混亂之極,推搡踩踏而亡者不計其數。北門濠溝外緣,普濟長弓手掣弓而立,開弓引弦直指衝出城門的民眾,攢射而去,民眾紛紛仆倒在地,鮮血流入清澈的護城濠中。
樂清民眾這時才明白過來,樊家將他們遺棄了。返身向其他三城門逃去,一切已晚,都在普濟的控制之中。近萬民眾頓陷絕望,在樂清的街巷裡豕突狼奔。
樊文龍在親衛簇擁下,擰頭望了一眼燈光明滅的樂清城頭,心想:公良小天已經派兵接管那裡了。狠心一夾馬腹,策馬向北急馳,不再理會身後瑣事。
遠在二百六十里外的台山之中,尉潦領著三百五十名清江騎營將士潛至濟寨近側,清除普濟海匪設在濟寨外圍的哨崗,子陽雅蘭率領六千百夷精銳跟隨其後一點掩飾也不屑做的迅速接近濟寨。子陽秋率領四千百夷精銳駐在山外的雲烏荒鎮上,就是駐在七日之前普濟海匪駐紮過的地方。
台山作為武陵山的支脈,與武陵山並無明顯界線,溧水源出翠獅峰,一路北行,至邵寨處折向西北而行,世人便以溧水轉折處為台山與武陵山的界線。
普濟海匪奇襲奪得邵寨之後,派遣八百精銳駐守,公良友琴深入撫州,也只是加強濟寨的防衛,邵寨依舊維持原有兵力。
入夜時分,張仲道走上甲板,刑坤民跟隨其後。
與蕭逸之並肩而立的雲遠生轉過臉來,說道:「張將軍,轉過那座山崖,就能看到邵寨的前哨崗樓了。」
張仲道說道:「準備泊岸吧,邵寨的寇兵不可毫無察覺,坤民,你替我節制各部,我領軍先上岸。」說罷向斜靠船舷箕坐的顧長淮望去。
顧長淮哈哈一笑,手撐雙膝,悠然而起,拍了拍長袍後襟,說道:「早知喝你的玉壺春雪沒有那麼便宜。」側頭向蕭逸之說道:「多日未曾活動筋骨,我要下去動彈動彈。」
蕭逸之莞爾一笑,說道:「你是垂涎新釀的『雲天遠』?」
顧長淮嘿嘿一笑,解下掛在腰間的長劍,屈指叩擊鐵鞘慨然而歌:「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
歌聲未杳,人跡已遠。奔邵寨前哨崗樓而去。
樂清城西北六十里,在一座獨峰的山後,張續按劍而立,心中躁急,臉上卻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僅憑身後的六千人馬如何阻止金華與樂清兩股寇兵參與可能發生在玉案嶺附近的決戰?晨間,尉潦與清江騎營給來自溧水河谷的一封急信調離。
精衛掠行而來,人剛到他的身邊,就大聲稟報:「樊家撤出樂清城,將萬餘平民棄給普濟海匪,樊文龍統領一萬五千大軍奔天潭山方向而去,如若不折向行進,明日午時將會抵達天潭山;普濟海匪佔據樂清城,並未出兵追擊樊文龍。」
站在一旁的楊尚問道:「金華方向的普濟匪兵有何動靜?」
普濟在樂清、金華、溫嶺三邑的大軍由公良小天節制,張續心中不由生出希望來。張續苦笑一聲,想起徐汝愚對他說的話來:「若是寄望於敵方將領去犯蠢不可及的錯誤,那就將此方置於險地了。」
若是真讓公良小天在樂清城集結三萬大軍,今夜將打通的台山通道正好用於青焰軍撤入溧水河谷。張續輕輕搖了搖頭,似乎在否決自己的念頭。
玉案嶺,邵海棠負手而立、背對眾人,班照鄰不掩興奮的站在他的身側,梁寶臉上卻透著幾分擔憂,屠文雍小聲稟報:「八千流寇已經抵達台山北麓的連雲寨,現在還沒有大人與魏將軍的訊息。」
邵海棠「哦」的一聲,表示自己知道。屠文雍湊到他身側,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