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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義山見樓慶之提及荀燭武時有意無意的瞥了自己一眼,心裡一驚,臉上卻不動聲色,順著他的話說道:「河水北岸的災民若亂起來,那就像秋後燎原的野火,極難熄滅的,呼蘭若是趁此時南侵,將不堪設想。我聽說谷家入侵內廷也是置縣之禍,谷家無糧安置境內災民,才出兵向秦郡掠奪的。」

「荀燭武領著十五萬流民到河東府掠奪,倒也是為民眾著想?」祁義山笑道,「徐汝愚丟擲置縣策始天下,荀燭武卻是趁火打劫之徒。若是蔡、荀、谷三家與內廷協力,倒不畏置縣策興起什麼亂子?」

徐汝愚黯然靜聽,卻苦於無法出口爭辯,只坐在茶肆視窗,望著窗外漭漭雪景,那逶迤在寒雪中的流民如針刺在胸口。

蕭遠說道:「我卻不明白,這一場禍事與置縣策有個屁幹係?」

祁義山笑道:「這人事與天災自有聯絡,這天下世家相承,自成方圓,置縣策一出,這人事就亂了,荀家在忻州行置縣策時,出了好幾齣亂子,然而荀去泰還識不穿徐汝愚的用心,今年才出這一場天禍,據說明年也是大旱,不然我等何故遷到泉州去,那裡背山面海,又是極南之地,我想這旱魃總不至於跑到南閩去。」

徐汝愚霍然站起,雙目一睜,兩道目光如電射出,直掃過祁義山、樓慶之兩人的面龐,張口欲言,卻嘆了一聲,揮了揮袍袖,徑直走到雪地裡去。

祁義山、樓慶之壓下心中駭然,直望著徐汝愚蕭索略顯得瘦弱的背影,俱想:卻是何人?

蕭遠詫然望了一眼,繼續說道:「據我所知,世家塢堡裡的糧倉大多是滿的,旱魃且不去說它,這路邊的災民卻是那些鄉豪逼出忻州的。」

樓慶之微微一怔,此中道理非是他不明白,只是他本為涿邑樓氏子弟,卻未必想過這樣的道理,暗忖:忻州、襄州的中小世家為了抵制置縣策,驅縱饑民南下,荀家也沒料到這樣的事情,準備不足,才使得忻州、襄州的形勢一發不可收拾。

樓慶之說道:「今冬幾場大雪,明天忻州、襄州山上的水源也足,就是少雨,也不會有什麼大旱,倒是這流民一路南下,誤了農時,四野無人耕種,數百萬的流民擁在河水北岸,那裡就是有些耕種,開春之時也將給破壞殆盡,哪會有什麼收成?饑荒卻比今年更甚。」

給徐汝愚瞬間釋出的驚人氣勢懾住,心中驚駭難仰,心想:單提起置縣策時,他卻如此失儀?

置縣策本意乃是結束世家割據地方的亂局,不料卻成為北方在危機的根源所在。徐汝愚年初覺不妙時,曾讓宜觀遠建議荀家在襄州、忻州兩地暫緩置縣,加強這兩地的兵備,不料荀家未但不採納此策,還將宜觀遠逐回越郡。當時尚不知何故,現在卻大抵可以明白荀燭武與呼蘭勢力在其中作梗。

荀燭武從流民中募徵十五萬健勇,迂迴到秦州郡河東府,數月時間又佔領秦州北部要地,領荀家西略督帥,成為這場天災的最大受益者。

經此天變,忻州、襄州兩地的實力下降不止一籌,呼蘭若是從雁門天險南侵,他們也是這場天災的極大受益者。

雪粒拂面,絲絲寒意透入。

徐汝愚闇忖:荀、蔡兩族都為境的聚集起來的災民大感頭疼,卻忽視了忻州、襄州兩地因為災民的南涌而實力大弱的事實,對呼蘭在這一路的警惕心未免不足。

徐汝愚望著茶肆中數人,不由心想:既然荀家突然間意識到此處危機,時間上還為來不來得及?

一路南下,心中讓載途的流民所憾動,失魂落魄的隨樓慶之等人來到北唐城下。

北唐位於汾水河谷之中,越過西山的一處陘口,就能望見山下廣袤的河谷低地,汾水由北向南穿過河谷,晉水出懸甕山洩下,百尺流水在雪地如青碧懸下,緩緩繞過北唐城而去。

北唐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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