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徐汝愚幾已肯定,呼蘭十數萬大軍將繞過太行北三陘,從太行南五陘借道,迂迴到防禦薄弱的幽冀中部及南部地區。
徐汝愚躲在車廂之中,暗自思量:呼蘭兵分三路,南路直抵河水北涯,將從南三陘軹關陘、太行陘、白陘中擇一,進入幽冀南部地區;中路將從井陘與滏口陘中擇一通道,進入幽冀中部地區;其北路,將在會戰中期,從平城出兵,從渝關或從北古口躍進範陽境內;只怕到最後,還有最後一路大軍會直接從飛狐陘、軍都陘或蒲陽陘,侵入範陽境內。
只要挫敗呼蘭中路大軍,就能破了大迂迴戰略。只是呼蘭中路軍將超過十萬,不出所料,褚師澤將是中路軍主帥,又豈是輕易破得了的。
徐汝愚想到這裡,臉上不由現出絕望的神情,忽聽車外有人喚:「李三友。」怔了半晌,才恍然省得此時自己化名為「李三友」,掀開車簾,向外望去,只見花岫煙對他說道:「李公子,此處往北,路險且長,我們將棄車騎馬,攀登山道,你看如何」
徐汝愚見她的目光落在四匹馬身上,暗忖:樊文龍獨自一騎,想來他們也不敢惹他,此外六人只有四匹馬。嘿嘿一笑,說道:「秦小子與岫煙姑娘共乘一騎,我倒也願與瑞兒並乘,馮哥兒與巖老各乘一騎即可。」
「你想得倒美……」瑞兒啟唇將欲拒絕,卻讓花岫煙凌厲的眸光止住,黑晶瞳子泫然一轉,晶淚幾欲垂下。
馮哥兒冷哼一聲,站前一步,拱了拱手,說道:「馮哥兒不識詩書,卻也知道大義之前,不容有汙,呼蘭人能不犯我境,馮哥兒捨命陪你走一趟範陽,也沒什麼不可。只是此際,就此告辭了。」說罷,目光卻盯著秦鍾樹、徐汝愚兩人。
徐汝愚微微一怔,倒想不到馮哥兒能說出這番話來,遲疑片晌,說道:「唉,馮哥兒若有好去處也罷,只是馮哥兒走了,岫煙姑娘與瑞兒共乘一騎,餘下三人也只得各自乘一騎……」語氣之間,卻是怨馮哥兒壞他與美共乘的大計。便是花岫煙聽了,心裡也難免鄙夷不屑,瑞兒橫目瞪了他幾眼,卻見他一付頗為受用的樣子,臉色青白的轉向別處。
馮哥兒怒目眥裂,瞪了徐汝愚一眼,嘆了一聲,定睛看著秦鍾樹,說道:「你怎的?」
秦鍾樹望了望花岫煙,又望了望馮哥兒,臉上又是慚愧又是猶豫,怔立在那裡,默不作聲。
馮哥兒恨恨啐了一口,轉身將走。巖琅說道:「數日同行,我送你一程。」走上前去,便要拉馮哥兒的手。
樊文龍在旁註目已久,見徐汝愚故作無賴狀,心中勉強抑住笑意,見巖琅欲對馮哥兒下陰手,身形一閃,擠入兩人之間,劍鋏斜指巖琅肋下,朗聲笑道:「巖老果真重情義,不妨與我親近一下?」
巖琅只覺一絲銳利寒息如冰錐似的刺入肋下,駭了一跳,閃身避開,卻見樊文龍荷劍肩上斜眼窺著自己。
樊文龍說道:「我與洛伯源在東山有一戰,不妨由我送馮哥兒一程。」指著青駿,對秦鍾樹說道,「你若不懼此馬將你掀下深峽,暫借你騎乘,過了今夜,我還來尋你。」說罷,伸手搭在馮哥兒肩上,幾個輕縱,人影在雲霧深。
巖琅嘿嘿一笑,望了秦鍾樹一眼,卻沒說話,轉身去解車轡,從車底搬出馬鞍馬鐙給馬兒裝上,又將行囊分別縛在四匹馬的馬背上。
從北唐東南轉折向北,進入井陘通道,有一道絕壁要走。北唐外圍的兩處要塞沙窯堡、南坪堡之間蜿蜒的絕壁構成北唐東山峽谷,絕壁之上有一村落,其宗族之主名郭,屋舍嵌在絕壁之間,為北唐勝跡,眾人在郭村宿了一宿,翌日繼續上路。
過了郭村,攀過絕壁,便是太行西麓,山道愈險,然而景物尤為可觀。
峽谷中的花崗片麻石,砂頁石與石灰石經過千百萬年風化侵蝕,形成千姿百態的峻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