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陽秋掉頭回望,越過護衛的兵艦,目光落在廣袤無垠的土地上,低聲說道:「這片土地終於迎來充滿生機的一天,再沒有戰火與仇恨來讓這片土地受難,來年黃花遍野,可載酒緩行也。」
樊徹聽他言語,沉寂多日的心情也抑不住激動起來,遠望那片黑沉沉的荒野,眼裡噙著熱淚,說道:「一生無所作為,臨了離去,心裡有愧啊。」
子陽秋收回神思,與樊徹相視一笑。
餘杭、臨溪、越州等地的樊族舟師也將陸續調入江寧接受整編。隨樊徹、子陽秋前往江寧的則是第一批。行至震澤湖西南臨近湖州的水域,遇見隸屬於江寧水營的大型戰艦。
歷陽戰事過後,湖州除湖州城外,餘境都讓鳳陵行營控制,江寧戰艦能夠從濟遠渠進入震澤湖,只是湖州未降,江寧只是派遣哨船進入震澤湖偵察軍情。
樊徹、子陽秋船隊出餘杭就懸上江寧的旗號,順水而行數日,一直呆在船上,卻不知越郡境內的戰事如何了。遇見江寧過來的水師戰艦,子陽秋與對方交驗了印章,請來領隊的左尉,追問戰情。
樊文龍領兵困吳州第二天,尉潦領青鳳騎前來匯合。祝白衍站在城頭,讓祝欽山背後刺死,祝欽山割下其首級,開啟吳州城門,獻到樊文龍的面前。樊文龍與尉潦縛押祝欽山及祝氏百餘親族隨大軍北上,圍困臨江。
是夜,大營遇襲,恰逢尉潦巡營,親自出手格斃來犯數人;第二夜,大營再度遇襲,祝欽山在困囚營遇刺,雖然擊斃來犯之敵,祝欽山卻傷重身亡。第三日,臨江守軍開啟城門訖降。
樊徹聽了這裡,長嘆一聲,說道:「祝欽山在江寧保住性命,到吳州卻起了貪念,殺主求降,江寧焉能用你這反覆小人?」
子陽秋說道:「君子、小人,各取其需也。江寧只究犯奸作科之輩,不以道德取人。祝欽山背後刺殺祝白衍,祝氏恨他是當然,江寧倒要記他的功勞,馮遠端卻要感激他。」
驍衛將軍馮遠端曾與祝氏有血仇,大概是江寧中最見不過祝氏有好結果的人。
與江寧為鄰數年,樊徹日夜所思,都是如何算計江寧,對江寧的熟悉實不差於江寧中人。卻是首次聽到這樣的言論,只是念及自己實際上與待罪之身相差無幾,也不方便開口相詢。
聽這員左尉說來,江寧便這樣輕而易舉取得吳州全境,樊徹暗自思量:古人說上兵伐心,中兵伐謀,下兵伐野,是為不戰而屈人之兵;也不過如此啊。
臨江歸降,江寧的水師戰船則可從江水進入震澤湖,湖州、蘭陵真正成了江寧腹中之地,小敵困之、關門捉賊也,祝昆達最終逃不出江寧的手掌心的。樊徹忖道:祝同山歸降之後,江寧外緣勢厚,對餘杭、蘭陵、吳州實際上已形成關門捉賊之勢,樊族歸降不過順勢而為,以換取比祝氏稍優渥一些的待遇罷了。如此想來,心生同病之憐,關心起祝昆達的命運來,問那左尉:「湖州、蘭陵戰況如何?」
樊徹如大樹已傾,然而樊文龍如日中天,樊族將在江寧政局中佔據重要的地位,左尉倒不敢對樊徹起輕視之心,依足禮數,說道:「湖州守將祝公達日前率領一萬守軍歸附,馮將軍率領兩萬驍衛軍進入蘭陵境內。」
湖州也降了,蘭陵也獨支難支。
子陽秋問道:「祝昆達還未降?」
「尚未有訊息傳來,據說大人在武衛軍中,想來也無需多久了。」
除了兩萬驍衛軍、兩萬武衛軍,還有吳州、餘杭等地的數萬降軍,祝昆達還在等什麼,難道等哪個按捺不住的部眾在身後捅自己一刀嗎?樊徹暗嘆一聲,對子陽秋說道:「祝昆達與我早年相交,或許能聽我一兩句話,能否折道前往蘭陵,順道可以拜見青鳳將軍?」
子陽秋說道:「家眷還是乘舟先去新安,樊翁與我上岸換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