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戎渡恍惚想著,既而很快就定下神來,從北堂尊越手裡拿過剩了一半的糖葫蘆,道:“好了,我吃就是了。”北堂尊越嗤嗤一笑,從那嘴角些微扯起的線條,便能夠真切地感覺到此時此刻,他的心情必然十分不錯。
不多時,兩人經過一處僻靜些的攤位前,北堂戎渡聞到新鮮的酒釀圓子味道,便停了腳,道:“這味道聞起來,好象挺不錯麼。”遂拉著北堂尊越走到一張乾淨桌子前坐下,揚聲對灶邊正忙活著的婦人道:“……拿兩碗酒釀圓子來。”那婦人忙應了,開始燒水,北堂戎渡笑道:“我記得,你好象也挺喜歡吃這個的。”北堂尊越與之對視,唇角扯出一縷含義深刻的微笑:“……你知道?”北堂戎渡側首一哂,平淡無奇的面龐上顯露出些許笑意:“當然知道了。”
很快,兩碗酒釀圓子便送了上來,北堂戎渡舀起一勺吹了吹,便往嘴裡一送,只覺得味濃甜潤,果然十分好吃,便笑道:“噯,真的挺不錯,你嚐嚐。”誰知北堂尊越卻只神情懶懶地將兩肘放在桌上,悠然道:“……你來。”北堂戎渡一時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然後就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頓時大皺眉頭,悶聲道:“過分了啊……自己明明有手有腳的,卻叫我在外面就這麼餵你?”
北堂尊越也不說話,只是閒閒看著少年,北堂戎渡被這種眼神看得極不自在,又想到反正眼下又沒有誰知曉兩人的身份,因此揉一揉太陽穴,嘆氣道:“隨你便罷……”說著,舀了一勺酒釀圓子吹了吹,突然間卻又不知怎的,覺得有些好笑,便道:“……張嘴。”北堂尊越這回倒是很配合,張口就將遞過來的勺子含住,此時北堂戎渡忽然察覺到了有人看過來,而且不止一個,但他向來我行我素,既然這麼做了,就哪裡還怕人來看,因此只當作沒看見,至於北堂尊越,則更是完全無動於衷。
好容易吃完,兩人結了帳,信步而行,不知不覺間便走到了一處河堤前,此時遠處的水面上燈火粼粼,畫舫來回,絲竹婉轉之聲,琵琶輕抹之調,皆幽幽傳來,夜風中,有著秋季裡特有的蕭瑟之意。北堂尊越忽然停下腳步,伸手撫上了北堂戎渡的面龐,他細細端詳著這張平淡得近乎乏味的臉,目光中卻依舊有著熾熱之意,過於情長了些,就彷彿那普通的五官充滿了誘惑,絲毫未曾改變,緊接著,便低頭熟門熟路地印住了那兩瓣很有質感的嘴唇——
這些永遠都得屬於他,眉眼,鼻子,唇,耳朵,手腳,軀幹,一切的一切……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北堂戎渡也很配合地回應起來,等到之後兩人分開,北堂尊越的聲音裡有著一絲滿足的嘆息之意,低低笑道:“……以後若有時間,就跟本王出來走走,便像……今晚一樣。”
北堂戎渡笑道:“好。”他說完,低頭去牽北堂尊越的手,面容被遮掩住,安靜沉默於陰影當中……只有他自己知道,今晚從始至終,他下意識間再沒有將北堂尊越當作父親,而僅僅只是看成一個男人,這究竟意味著什麼,沒有誰比他更清楚……——
沒有誰,比他更清楚。
一百七。不擇手段
深秋,寧州。
天上日光稀薄,一所不大的精巧宅院前,緩緩停下了一匹毛色雪白的馬,馬背上的人身穿一襲薑黃的錦衣,看了看前方不遠處那刷著黑漆的大門,嘴角微微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色。
北堂戎渡翻身下了馬,然後徐徐走到門前,抬起右手,在上面輕叩了兩下,沒一時,大門便緩緩開啟一條縫隙,一名青衣青帽的小廝從門內看見外面站著的北堂戎渡,忙開了門,躬身將北堂戎渡請到裡面,隨即便自己在前方帶路,穿過垂花門,引著北堂戎渡沿途走向後頭。
一時兩人一前一後經過抄手遊廊,到了一間精緻的上房前,青衣小廝自是退下,留下北堂戎渡一人,北堂戎渡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