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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頁

當著老太太、太太的面,兩個人不再吵鬧, 只是王熙鳳心口像是被賈璉拿著劍豁開了一道口子, 呼啦啦的北風借著這道口子竄進她的心裡,凍得她像是在數九寒冬之中。

她勉強笑著,又怕別人看出來什麼,連忙收斂起心裡的悲哀。

突然就挺乏味的。

她操勞這麼些年,從十二三歲的時候就嫁給了賈璉, 那會子她年紀小,賈璉也不大, 兩個人處起來的時候倒也真心過一段時間,這麼些年她也習慣了賈璉在外頭偷腥。

男人嘛,都這樣,只要不抬進門來, 她就裝聾作啞,頂多說兩句酸話, 就這樣, 璉二還要說她兩句是個悶出來的醋甕。

只要不順著他, 礙著他玩女人, 那就是醋甕。

本來這幾年他去外頭衙門裡坐班, 也沒鬧出什麼事兒,王熙鳳還高興了幾回,說他改好了, 卻沒想著,他還有這麼個大禮在這等著她!

治死她,抬平兒?這樣混帳的話他也能說的出來!

王熙鳳想到這兒,血色都快沒了。

九月初的天氣,她的手冰涼發白。

平兒趕忙灌了個湯婆子塞進她手裡:「我的好奶奶,再怎麼樣也別作踐自己的身子,你要是真有個萬一,那些個妖魔鬼怪還不知道怎麼高興呢。」

鳳姐哆嗦著嘴唇:「平兒,我有點冷。」

哪裡是人冷,明明是心冷!

平兒眼淚都要下來了。

她打小就跟鳳姐一塊兒長大,哪裡見過她這樣的可憐。

「奶奶不為別的著想,好歹為了大姐兒想一想。」平兒說,「熬了這麼多年,這會兒再鬆懈下來,那就是功虧一簣。」

——「林大爺有句話說得好,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要是那水冷,咱們就加把火給它燒熱了,凡事掌握在自己的手裡是最好的。」

——「我知道二奶奶心裡苦,二爺這樣叫我心裡看著也生氣,可生完氣又能怎麼樣?扭頭日子還要過,又不能離了的。」

是啊,離不了。

這才是最叫人難受的。

林黛玉跟林渙說:「我才早起的時候,說二嫂子只留了個面上情,誰能想到一語成讖?」

林渙說:「二嫂子心裡也不好受,要我說,這世上但凡能把管女人的勁兒放在管男人身上一分,天底下哪還會有這樣的事兒在?」

林黛玉撇嘴:「你忘了,小時候咱們做娃娃,請了多少女工,那會兒還被人指著脊樑骨罵呢。」

林渙嘆了口氣。

他有點說不出話來。

有些話他也不能和黛玉說,只能找倦哥。

「倦哥,我心裡想著,怎麼那些人挑女人毛病的時候,恨不得拿個西洋鏡放大了吹毛求疵,輪到男人的時候就說,這都是男人一貫的臭毛病了,既然是臭毛病,為什麼不叫他改,反倒要女人忍著?」

賈璉說了那樣的話,賈母還打圓場呢,一說這是什麼要緊的事兒,二說從小兒世人都打這麼過的,三要賈璉給鳳姐賠罪,還說「鳳丫頭,不許惱了,再惱我就惱了」。

林渙冷笑:「都爛一個坑裡頭了!」

沈倦摸摸他:「外頭什麼樣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打爛了牙齒往肚子裡咽罷了。」

這世道壓著人,弄得男人們都被慣壞了,女人們也麻木地認同了,最後成了助紂為虐的其中之一。

林渙都覺著難受。

「你這會兒想這個做什麼?」沈倦沒辦法,只能安慰他,「等你考了進士,回頭當官了,站得越高,你說的話別人越不敢不聽,那會兒才好做事。」

林渙氣呼呼的:「真想把宋代那些個狗東西掘出來,挨個給上一巴掌!」

【心上人:+1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