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娉離船時心中應是極度焦慮不安,不然不至於連新買的妝粉與換下的衣物都未帶下船去。這籃花瓣,應是泡澡用的,說不定就是出事那晚,孫娉為赴約而特地泡了個花瓣澡。
我拿起襦裙仔細翻看了一遍,比對櫃子中的繁複華麗的衣物,這件算是孫娉的家居常服了,應當不是私會傅辰時穿的衣裳。
縣尉走過來:“衣服有可疑之處?”
我放下襦裙,拍了拍手:“沒有。”
正準備關櫃門,眼角瞟到最裡邊的衣服有一凸起,我拿開衣裳,一把綴著寶石的匕首靜靜躺在角落裡。拔開匕首,寒光一閃而過。
縣尉抓過匕首,輕輕觸控刀身:“好一把利刃!應是名家之作!”
我笑道:“可吹毛斷髮?”
縣尉把匕首裝回鞘裡:“那倒不至於,不過也是把難得的利刃了!”
我們又分開搜查。
我回頭說:“大人,你去孫家搜查時,可有發現?”
縣尉說:“孫家從商經營有道,家裡還算富貴,家僕口風較緊。”
我問:“孫娉閨房如何?”
縣尉凝眉回想。
我又說了句:“比之這裡如何?”
縣尉說:“你認為呢?”
我微笑:“小巫見大巫。”
縣尉點頭:“孫娉生活很鋪張。”
我了悟,周家是平春縣大戶,周文質平日也很講究,但絕不像孫娉恣意揮灑。孫娉是個絕不肯輕易委屈自己的人,連一把防身匕首上都鑲嵌著珠寶玉石。
我忽然想起,問道:“大人,匕首比之搜出的屠刀,哪把更利?”
縣尉摸出匕首,拿在手中揮了揮:“自然是這把,雖不可吹毛斷髮,但也難得了!”
縣尉是哥不愛紅妝愛武裝的大女子,對妝粉不懂,說起冷兵器起來卻是眉飛色舞。我微笑的聽她訴說這把匕首的種種好處及可能的來歷,一邊細細搜查床上的物件。
我問:“船上的船伕及孫娉的僕從在哪裡?也去了縣衙麼?”
縣尉咧嘴一笑:“你倒是機靈,都在縣衙中,大人此刻應當在審她們。”
我疑惑得看向她:“大人不是退堂了?”
“誰說一日只可升一次堂?”
我更疑惑:“船伕和僕從不是和孫娉一道押回的嗎?”
縣尉搖搖頭:“我們連夜押著孫娉騎馬趕回的,她們都是從水路與這船一道被押回的。我去刑房前她們二人才押解回衙,大人囑我帶人來瞧這船。”她合上櫃門,繼續說,“我們到鄰縣,搜查過孫府,就把船扣下了。因一直都在監視孫家動向,還未來得及好好搜查此船。”
“您這幾日奔波勞碌,著實辛苦。”我笑道,“該讓陳大人給您休假。”
縣尉笑道:“這算什麼,當初為了追捕盜賊,幾日不眠不休,也不覺得累。現在是不行咯!”
我正要說話。縣尉卻說:“走,我們去瞧瞧這船別處是何模樣。”
我們將船裡外上下通通搜查了一遍,沒有什麼發現。
說來奇怪,我在碼頭轉了幾趟,都未碰見爹爹。遠遠的看到齊叔,我朝他揮手,他卻好似沒有見著般,沒入苦力中了。我步下不能停,跟在縣尉身後,頻頻回頭去看。然而除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再也不能辨識出一張熟悉的面孔。
回縣衙後,我隨著縣尉去中和堂向陳子敬報告。
陳子敬腿上蓋著厚重的毯子,眼下的暗影自命案那晚起未曾消退。水墨色的曲裾深衣壓著層層白色中衣裡衣,色彩如浸透水中般朦朧,顯得他格外風流韻致。他垂著眼籠著一個精緻的鏤空手爐,這樣畏寒,透著一絲脆弱。
“大人。”我施禮。
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