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踏出殿門的那一刻,他聽見了她傷心的哭泣,心間很痛,可他依然沒有回頭。
他走了。
諾大的寢殿空空蕩蕩,被褥上還殘留他的體溫和淡香,她剛剛多想求他留下來,可是以什麼理由呢,她做了錯事,是她自己說,不敢奢求她的原諒的。
一直心驚膽戰候在殿外的雁翎走了進來,見到殿中場景,大吃一驚,忙要去扶她,她攬住雁翎的肩,失聲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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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梆子響過,宋琛躺在勤政殿自己的龍床上,依然沒有睡意。
直到今天,終於確定了她的身份,當初他以為,無論她是褚雪還是嶽雯,都是自己的女人,他會一如從前那樣的寵愛,他不在乎,可當今日親耳聽她自己承認自己果真是嶽雯的時候,心裡卻依然有怒氣,這其中的大多數原因,並不是因為她的欺瞞,而是不信任吧,因為覺得她不信自己會保護她,所以還一直提防自己?
這是一種身為她的夫君,想護著她,卻不被她信任的挫敗感,是從今晚她在宴間的異常激動裡就看出而萌生的,他隱約有預感,她果真是嶽雯。
倘若她是褚雪,她的身世單純,沒有要跟自己交代的秘密,可她是那個死裡逃生的小女孩嶽雯,這麼多年了,她為何不告訴自己實情,她認為自己會問她的欺君之罪?自己拿真心待她,她居然還防著自己!
可轉念一想,她為何不防著自己呢?
想到她今晚哭著向自己訴說的那段經歷,她眼睜睜的看著親人死在面前,從濰州逃到京城,用別人的身份活了這麼多年……想起她方才聲淚俱下無助的模樣,他就覺得,等那種不被信任的氣消下去,他還是那樣心疼她的。
試想一下,倘若她當年沒有逃出,自己此生再上哪裡去尋這樣一個人兒呢?
罷了!
君王嘆息一聲,由榻上坐起,揉了揉額角,後起身,去了御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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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早,一夜無眠無精打采的褚雪正坐在鏡前,正由雁翎梳頭,忽然聽見門外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卻是邱言。
邱言臉上難掩激動,似是有急事要說,褚雪趕忙支走了閒雜人等,關上殿門,就見邱言跪下先給自己磕了三個頭。
“叔叔這是怎麼了?”褚雪疑惑不解。
“恭喜娘娘,皇上方才在朝堂上發了聖旨,讓三司接手,重審將軍的案子!”
象牙梳掉在地上,褚雪雁翎相視一眼,皆是喜悅的難以言表。
“恭喜主子!”雁翎和如月一起跪在地,向她磕頭道喜。
清晨才止住的眼淚重又跌落下來,她自己都不知是在笑還是哭。這一天終於來了,她等了這麼多年,這一天終於來了!
“母后,母后!”
聽見樂兒在門外喚她,她趕忙擦了擦眼淚,命地上跪著的三人起身,開門去迎孩子。
小姑娘進門,瞧見孃親的眼睛紅紅的,奇怪問道:“母后,你怎麼了?眼睛為什麼這樣紅?”
她笑了起來,卻還有濃濃的鼻音,柔聲道:“母后昨夜回來晚了,沒有睡好,所以眼睛才紅了。樂兒昨夜睡得好嗎?”
“嗯,”小姑娘點頭,笑道:“兒臣睡得很好。”
她親了親女兒漂亮的臉蛋,“去看看弟弟妹妹們起來了沒有,叫他們過來一起用早膳,好不好?”
“好!”小姑娘點頭,趕忙去找弟弟妹妹了。
看著女兒的背影,褚雪又想起一件事,趕忙問邱言,“皇上有沒有處置褚家和秦家?”
“沒有,”邱言忙為她寬心,“娘娘放心,皇上只吩咐罰了太師跟安西候一年的俸祿,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處罰。”
她這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