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仙尊不知是不是感覺到了充滿惡意的注視,無端打了個寒戰。他百思不得其解地左右踅摸了片刻,可能是覺得碧章椅有點冰,他站了起來。
羅青石清了清嗓子,拖著長腔起了韻:「能到潛修寺來的,想必都有點家底,白靈、藍玉、碧章都見過,我就不廢話了。誰知道靈石除了讓你們那些『降格垃圾』燒著玩以外,還有什麼用?」
周樨道:「我等修行中人開了靈竅之後,可以從靈石中抽取靈氣,洗精伐髓。築基後,則可以煉化靈石中的靈氣為己用,不傷天時。」
「築基後的事就不用說了,離你們遠著呢。」羅青石耷拉著眼皮,不耐煩道,「有些蠢材可能是菸灰吸多了,七竅堵成了實心的,靈濁不分,靈石給你們也是糟蹋東西,我這幾天,就要在澄淨堂發月例前給你們通通氣。」
他說到這,一拂袖,每個弟子面前都多了一卷白紙與一套筆墨。
「每張紙上的藏著一幅畫,是用隱墨摻了靈石碎渣繪製的,你們這些凡胎肉眼看不見筆跡。今天我要你們根據紙上的靈氣,用筆墨將那藏起來的圖描出來,不管用什麼方法……往哪看呢?看別人沒用,每張紙上藏的畫都不一樣。兩炷香之內畫完,拔頭籌者,這月可以多得一塊藍玉,以資獎勵。」
眾弟子「嗡」一聲——蘇長老一整天就獎勵了兩三個人一「靈石點」,羅仙尊上來就拿一整塊藍玉當彩頭!
不等他們喜色上臉,就見羅青石倏地掀起眼皮,厲聲道:「美什麼?兩炷香之內屁也畫不出來的扣兩塊藍玉,省得蠢氣汙了靈石!都愣著看我幹什麼,我臉上有畫啊?拿筆!」
眾弟子不敢再浪費時間,忙各自埋頭紙頁間。有拿著紙對著光看的,有大耗子似的趴在桌上聞的,還有人試圖舔紙嘗嘗。
唯有周樨伸手在紙上捋了一圈——他右手拇指上戴著一枚灰扳指,式樣古樸得近乎於寒酸,有些突兀。扳指輕輕蹭過紙面,周樨略一沉吟,氣定神閒地拿起了筆,當場就開始描畫。在一幫恨不能鑽進紙裡的弟子間顯得格外有氣質。
奚平似乎沒從剛才的酷刑裡回過神來,低頭看著自己面前的紙發呆,忽然,他發現紙上顯出了淡淡的紋路……紋路越來越清晰,整張畫都落盡了他眼裡。
不知是巧合還是宿命,發到奚平手上的這張紙上畫了一條龍。
等等,剛才羅長腿好像說紙上的畫肉眼看不見……
「凡人微弱的靈感是凌駕在五感上的,你因本座的緣故,已經通靈……就是靈感能具象到五官上。」太歲淡淡地解釋道,「不用驚詫。」
奚平愣了愣,所以上次他在靈感芥子裡能「聽」見的腳步聲差異,也是因為這個,壓根不是他天賦異稟?
這時,陰森森的奶聲奶氣在他桌邊響起:「你乾瞪眼對著紙相面,能相出畫來?」
奚平感覺到身上的肌肉緊了緊,是魔頭在警告他,只好不露絲毫異色地拿起筆,照著圖慢吞吞地描了起來。
勾完邊,他發現紙上的龍更清晰了一些,龍身上呈現出錯落有致的光影。
奚平也不知道應該畫成什麼樣合適,於是往濃墨裡兌了水,將那些不同的深淺也勾了出來,最後一筆還沒來得及離開宣紙,一隻手便突然伸過來,抽走了他的畫。
與此同時,四殿下透著矜持的聲音響起:「師兄,我畫完了。」
話音剛落,周樨就注意到了羅青石手裡的畫稿,臉上熱忱的微笑頓時摻了半壺冷水,涼了。
羅青石頭也不抬地一伸手,周樨面前的紙也飄到了他手邊。
四殿下的白紙上勾出了一個美人,然而羅青石只掃了那美人圖一眼,就隨手擲在一邊,半句評語也沒有,只對奚平道:「你,手伸出來。」
奚平心跳驟然加速,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