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將軍的手心燙死個人咯。”那姓張的老頭兒拈起蘭花指,尖聲尖氣的嚷嚷著。
我如今是十分懷疑那孟君卿的眼光。
一個鬚髯盡花的老頭子怎麼能做中尉郎呢?再者,一個翹著蘭花指娘裡娘氣的老頭子怎麼能叫做“郎”呢?
阿烈急急的命人一道去扶玄元,臉上的擔憂顯而易見:“張大人,隨行可有帶御醫?”
“不曾呢公主。”那張大人見我一直蹲在地上偏頭看著他們忙活,便以為我給摔著腦子了,也來扶我。
“哎呀呀,這姑娘的手心凍死個人哪。”老頭兒剛剛碰著我的手,便跟個猴兒一樣撅著蹄子跳了起來,連蘭花指都忘了翹。
我撇了撇嘴,這老頭兒雖則顯老,但大概只有知天命的歲數,對我身上的陰氣如此敏感,該是個貪生怕死的鼠輩。
想到這兒我便使了個壞心思,想嚇他一嚇。
我裝作嬌弱無力的樣子,軟綿綿的倚在那老頭子的身上。
趁著眾人皆不注意的當兒,我給那張大人扮了張鬼臉。
其實我的臉便就是鬼臉,要真說起來,我日日給玄元扮著鬼臉。
不過在那老頭子面前,我在臉上加了幾道血槓,還學著那長舌婦將噁心的舌頭耷拉出來。
那老頭兒確實是被我嚇著了,蘭花指死死的指著我,魚泡眼鼓了半天也未說的出一句話來。
我重又精神抖擻的爬上了阿烈的馬車,末了臨上車前,還轉過頭來衝那張大人莞爾一笑。
事實證明小人不可得罪。那老頭兒便因著此事一直心心念念著記恨我,以至於後來為我與君卿的姻緣鋪設了重重阻撓,不過我也應該對他感恩戴德,因著他的陰錯陽差,成全了我與玄元。
阿烈將玄元一直擁在懷裡頭。
嬌小如她也不知哪兒來的氣力,竟能一路支撐著,直到車伕將馬車趕至了皇宮。
有了先行兵的傳訊,宮門口早已候著幾名御醫,他們將玄元架上車輦,帶去西殿診治。阿烈本也想跟著去的,但被隨行的侍衛給攔下了。
“將軍有御醫們守著,公主大可放心。更何況男女授受不親,公主如此,有損清譽。”
阿烈聽了這話便惱了:“我照顧我的駙馬,與他人何干?”
侍衛們面面相覷半大天,終有個膽兒大的開口道:“公主,將軍他……只是鎮遠將軍,並非駙馬。”
我也有些驚訝,這一路瞧阿烈對玄元的態度,瞎子也能瞧出貓膩來,況且玄元也未否認阿烈口中的駙馬。
莫非他對阿烈不鹹不淡的態度皆出於此?
“凌寒秋總歸會是我駙馬的。”阿烈叉著腰,全無那一路上的天真爛漫,倒儼然像個富家小姐,這才有了點兒公主的樣子。“隨雲姐姐,我們一道去見皇兄吧。”
我被她一路拖著拽著行至上書房門下。
看來阿烈平日在宮裡也是個讓人頭疼的主兒,那些個太監宮女們見了她,都紛紛避讓開來。
上書房的門緊閉著,隱隱約約能聽到內裡的爭吵聲。
阿烈做手勢讓宮人們禁聲,自個兒帶著我趴在朱門上做隔牆耳。
“孟君卿,我救了你一命,你便是如此對我?”
“我不過是撕了你一幅畫兒,你便整日予我臉色瞧,到底是那畫重要還是我重要?”
“你若實在瞧我不上,便去封那畫為妃好了,省的我見著你忘恩負義!”
說著說著便聽見那房間裡乒哩乓啦碎了一地的物什,還有那女子歇斯底里的咒罵。
可自始至終,我都未曾聽見孟君卿開口說過一句話。
“到底發生了何事?”阿烈壓低了嗓子,拉了近旁的一個婢子察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