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府?”一名衛兵進來,看著段嶺。
“是。”段嶺答道。
府外長街上停著一輛北院的馬車,衛兵做了個“請”的手勢,段嶺身上還揣著那封信,說:“我回去收拾就來。”
衛兵擺手,不讓段嶺回去,說:“這就走。”
段嶺開始緊張起來,然而毫無辦法,只得到馬車上去,內裡簾子一揭開,卻現出耶律宗真的臉。
“陛下!”段嶺驚訝道。
“噓。”耶律宗真笑了笑,說,“上車吧。”
段嶺心神稍定,與耶律宗真同車,在數名衛兵保護下開出長街往城東去,耶律宗真說:“拔都給我寫過一封信,信中提到過你。”
耶律宗真的自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從“朕”變成了“我”,段嶺也感覺到了。
“他還好嗎?”段嶺問,“倒是從來沒給我寫過信。”
耶律宗真說:“過得不錯,當年我與他有過數面之緣,他說,你是他的安答。”
“其實不算。”段嶺答道,“我還沒給他信物呢。”
耶律宗真笑了起來,段嶺也不好意思地笑笑。
宗真繼承了蕭太后的雙眼,曾有流言說這一任皇帝乃是韓唯庸與蕭太后私通所生,多年前,中京流言四起,直到他長大,五官長開後,那濃眉自然而然地看出了遼太|祖粗獷的氣息,各方猜測才就此作罷。
他有著武人的眉毛、鼻樑與唇,不說話時帶著靜斂的殺氣,那殺氣若有若無,笑起來時又瞬間消失了,就像一把裹著糖的刀。他很喜歡笑,笑容裡帶著親切感,眼神間或一瞥,卻又帶著些許心事。
“今天原本沒出口的話是什麼?”耶律宗真倚在車窗旁,朝外望去,手指敲了敲窗欄,漫不經心的。
段嶺心裡突然生出一個大膽的念頭。
拔都拉近了他們的距離,這代表著他可以說一些話了。
“我……”段嶺沉吟片刻。
耶律宗真答道:“暢所欲言,段嶺,朕時常在想,這世上竟沒有一個能說幾句心裡話的人,不要讓朕失望。”
段嶺明白了。
“韓家希望發兵。”段嶺說,“渡河未濟,擊其中游。”
“不錯。”耶律宗真答道。
“北院大王希望與南陳修好,再續淮水之盟。”段嶺又說,“共同抵禦元人。”
“不錯。”
大形勢,想必南北院已翻來覆去地討論過無數次,這個國家實際上的掌權者是蕭太后,耶律宗真名義上是皇帝,卻下不了真正的決定。耶律宗真在這個時候來到上京,想必不僅僅是挑幾個伴讀這麼簡單——也許他真正的目的,是與耶律大石會面。
段嶺最後說:“韓家……嗯,北院大王……”
耶律宗真看了段嶺一眼,段嶺感覺到耶律宗真的眼裡帶著一點複雜的意味,彷彿還在誰的眼中見過。
蔡閆,那一刻他的眼神與蔡閆有點相似,只是轉瞬即逝,段嶺讀出那是無奈、忿怒與不甘的眼神。想必耶律宗真對蕭太后與韓唯庸的關係已忍無可忍,君權旁落,更令他充滿仇恨。
“所以,此時不宜出兵。”段嶺說,“否則將一發不可收拾。最好的情況是遼並江州等地,西川歸陳、塞北歸元,這樣一來,陳元便將結盟,襲我國土。最壞的情況是,遼既佔不到江南,也回不到中原,元人大舉入侵……”
“嗯。”耶律宗真答道。
段嶺沒有再說話,耶律宗真又說:“咱們今晚去上京最有名的瓊花院逛逛。”
“好。”段嶺笑道。
☆、32|周旋
天色漸晚,段嶺想起與蔡閆的約定,耶律宗真便著人去傳信,令蔡閆也一同過來喝酒,瓊花院外封了街,段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