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獨:“……”
武獨說“是”太正式,“嗯?”又顯得太敷衍,自己是個什麼身份,到現在還沒想清楚,是太子的私人侍衛,還是先帝的託孤大臣?
“爹去世後的這一年裡。”段嶺笑著朝武獨說,“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高興,感覺是又活過來了。”
段嶺一笑起來,就像那年初春,武獨剛下山,到江州的那一天,整個江州所有的桃花都飄飛了起來,那陣風恍若是等著他前來,世間盛景,亦像是一張幕布,為他而開啟。
武獨在那一刻,只想把這世上最好的都給他,可自己什麼都沒有。
“我……我的手傷了。”他想了又想,最後忐忑地說,“不然吹首曲子給你聽。”
“嗯。”段嶺答道,閉上了眼,枕在武獨的肩上,睏倦地入夢,快睡著前說:“以後吧,來日方長,我睡了,好睏。”
段嶺帶著笑,進入了夢鄉。
☆、第89章 大赦
西川,夜。
“殿下。”鄭彥懶洋洋地過來,說,“明天就要動身了,早點洗洗睡了。”
蔡閆坐在案几後,面對堆疊起來的奏摺,看了鄭彥一眼,客氣地答道:“鄭卿先歇著吧。”
“還在等人吶?”鄭彥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且口無遮攔,有時候蔡閆真想讓武獨把鄭彥給毒死。
“等誰?”蔡閆笑著反問道,“我倒是沒有要等的人,鄭卿又是在等誰呢?”
“哦——那自然是等屍體了?”鄭彥說reads;凰權狂後邪君寵。
蔡閆笑不出來了,臉色極其難看,鄭彥便笑著說:“我見你四叔去,與他喝喝酒,殿下去不去?料想一時半會兒的,屍體也回不來。”
蔡閆只得僵硬地說:“鄭卿說笑了。”
“明日就要大赦天下了。”鄭彥拿著杯,搖了搖,說,“聽說一班小兔崽子們,都得放出來,看來殿下相當有仁心吶。”
蔡閆又是一僵,敷衍地說:“罪不至死,如今正是缺人的時候,莫非鄭卿對‘馮’,還有什麼話說?”
鄭彥笑吟吟地,上下打量蔡閆。
“你不像你爹。”鄭彥說。
那一刻蔡閆的臉色瞬間就變了,變得極其難看,彷彿已起了殺意,鄭彥又懶洋洋地說:“人生苦短,須得及時行樂吶。”
“鄭卿。”蔡閆的聲音發著抖,彷彿帶有按捺不住的憤怒,說,“回去歇著吧,祭日已過了,莫要再來招我,累。”
鄭彥卻不離去,反而在蔡閆案几前的臺階上坐了下來,背對當朝儲君,自言自語道:“這世上就是一個大染缸,與什麼人走得近了,便會變成什麼人。”
蔡閆生硬地說:“鄭卿想說什麼?讓我提防‘馮’麼?”
鄭彥說:“馮的智計,確實險惡,不過都是陰謀,非是陽謀,還不到需要特別提防的地步。只是忽然想起了先帝。”
“世間永珍,五彩繽紛,有太多的顏色,什麼人在什麼位置上,就會被染成那顏色;唯獨先帝,又是另一種顏色。”說到這裡時,鄭彥起身,朝蔡閆笑道:“黑也好,白也好,先帝手持一把鎮山河,始終不為所動,跟著他久了,竟是返璞歸真,別的顏色都就此褪去,成了一張白紙,多多少少,有那麼一點窺見‘天道’的意思,唯願殿下也記住這點。”
蔡閆一時間竟有點晃神,鄭彥朝蔡閆微一躬身,不復先前醉態,袍襟揚起,施施然離去,餘下蔡閆在殿內發呆。
秋風吹過,滿庭落葉,宮內只剩下零星少許人,預備明日便動身啟程。
李衍秋坐在廳內,望著庭院裡的景色發呆,皇后牧錦之已隨著牧家的遷徙隊先走了,偌大一個皇宮,空空蕩蕩,頗有蕭瑟之意,案前放著一碗藥,已涼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