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墨跡稍幹之後,沈烈便將這道密旨拿起來看了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欽命東廠理刑百戶沈烈為治蝗大使,命東廠,錦衣衛各衛所,各縣各府……務必聽從調遣。”
沈烈手捧著聖旨,笑得嘴巴都歪了。
雖然他不是第一次接到聖旨了,可上次那封相當於委任狀,嚴格說起來不算正經聖旨。
這才是正經八百的皇帝詔書!
這是啥?
此刻沈烈心花怒放,這不就是傳說中的欽差麼,雖然他這個欽差沒有尚方寶劍,也沒有傳說中的先斬後奏之權。
不過能調派東廠和錦衣衛的人。
這權力已經大的沒邊了!
並且真的追究起來,咱皇上也沒破壞規矩,畢竟東廠和錦衣衛不都是天子直屬麼。
皇上給東廠和錦衣衛下密旨不是理所應當麼。
至少名義上如此……
沈烈興奮之餘卻又發現了些什麼,這密旨上好像少了點什麼,這上面並沒有加蓋玉璽。
沈烈面色變得古怪,在心中嘀咕了起來,沒有玉璽的聖旨管什麼用,那還能叫聖旨麼?
可沈烈又不敢問,只好裝模作樣的暗示了一番:“陛下……小人總覺得這聖旨有些不對。”
玉璽呢?
在沈烈的暗示之下,朱翊鈞臉色一僵,眉宇間不免有幾分尷尬,如今他雖然年滿十八了,卻還沒有親政。
他自然是沒有資格動用玉璽的。
並且按照大明的制度,玉璽也不在他的手中,玉璽這麼重要的東西,一向是由司禮監掌印太監負責代管。
甚至大明對於玉璽的使用,聖旨的頒佈有著一套嚴格的規定。
皇帝是不能隨便下聖旨的!
除了任命東廠或者錦衣衛,或者內庭裡的直屬官員,大明天子下的每一道聖旨都是要經過內閣稽核的。
內閣同意之後,才能送到司禮監,再由內廷太監大總管加蓋玉璽,這樣才算是走完了流程。
若不然。
那便是天子亂命!
天子若是敢亂命,可是要被內閣駁回的,這樣的亂命叫做中旨,其實就是廢紙一張。
在文官集團足夠強大的時期,大明天子的中旨若是沒有得到內閣同意,甚至連紫禁城和文華殿都出不了。
尤其是對於朱翊鈞這種還沒有親政的少年天子來說,就更沒有資格下聖旨了……
可問題天子又是大明王朝的最高統帥。
這不就出事了麼?
正是這種自相矛盾的制度,便催生了天子直屬的錦衣衛,東廠,甚至西廠大行其道,繞開了內閣直接對大臣下死手。
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
沉寂中。
有些尷尬的朱翊鈞咬了咬牙,悶聲道:“你隨朕來。”
沈烈忙道:“是。”
沈烈應了一聲,便跟著皇上急匆匆走出了西苑。
在大批東廠護衛的簇擁下,一行人並沒有去午門,而是順著幾個月前剛剛才開好的那扇側門,抄近路走進了深宮大內。
看著大紅色的宮牆,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一個個院落,沈烈的兩隻眼皮不停的跳動起來。
他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半個時辰後。
內庭司禮監。
幾個正在司禮監清掃地面的小太監,一抬頭便看到了皇上,嚇得當場便匍匐在地,口稱萬歲。
可朱翊鈞壓根沒搭理他們,而是抓著聖旨,大步向著敞開的司禮監大門闖了進去。
沈烈和一群東廠檔頭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念頭從腦海中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