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筠元並未有開口的意思,那宮人也自然不會停下,一道又一道的鞭子打在了她的身上,她身上衣裙已經盡數被染成了血紅色,臉上盡是溼漉漉的一片,淌下來的汗水混著血珠融成了血水滴下,一眼瞧去,實在可怖。
那宮人顯然是行刑的老手了,他知曉趙筠元活著還是有價值的,於是也並未下死手,見趙筠元情況不好,便揉了揉有些痠疼的手腕,冷漠道:“姑娘若是想通了,便與奴才說。”
這話說完,見不曾得到趙筠元的答覆,他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轉頭與另一宮人對視一眼,而後側身往外間走去,留下另一宮人守在此處。
趙筠元此時全身都已經盡數沒了氣力,只餘下那麻繩將她整個身子死死架在木樁上,勉強支撐著她的身軀。
但奇怪的是,她竟然還算清醒。
眼睛緊閉之時,周遭的一切聲音彷彿被無限放大,原本並不見得能注意到的細碎聲音此時卻極為清晰的傳入了她的耳中。
她聽見水滴落下的聲音,聽見蟑螂快速從溼黏的地面爬過的聲音,聽見老鼠在啃噬著某種肉類的聲音……
這些聲音混在一處,可她偏偏又能極為輕易地將它們區分開來。
每一種聲音都彷彿近在咫尺,讓她即便想要逃離都是無法。
傷口的疼痛也在經歷麻木之後再度朝她襲來,雖然看不見,但她能想象到此時的那些傷口會是什麼樣的景象。
她想,腰間和手臂處的那幾道口子,定然已經深可見骨,因為她能很明顯感知到她的骨頭似乎都已經裸露在了外邊,獄裡陰森的涼意刺激著她的骨骼,讓她連呼吸也變得艱難。
守在她身邊的那個宮人見她如此,卻也並未有任何動作。
畢竟她還活著。
進了著掖庭獄的人,即便再有用,也是隻餘下一口氣便夠了。
渾渾噩噩中,趙筠元不知過了多久,直至聽到一陣發沉的腳步聲,她才勉強微微抬起發沉的頭顱,藉著那一星半點光亮,艱難地看清了來人。
是陳俞。
大約始終不曾等到趙筠元鬆口,陳俞到底還是親自來了。
“人可還醒著?”陳俞看向一旁守著的宮人。
那宮人走上前,用力捏起趙筠元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又看了幾眼才肯定道:“回聖上的話,人還醒著。”
陳俞頷首,而後也上前一步,看清她滿身的血汙,不由搖了搖頭道:“受了這樣重的刑罰,竟也還是不肯應下嗎?”
趙筠元沒有回答他的話。
一是因為她實在太疼了,越是清醒越是疼,周身彷彿被抽筋拔骨一般,皮肉都被盡數颳去。
二是則是因為正是此時的她方才從那渾渾噩噩的狀態中清醒過來,竟然恢復了一些可以思考的理智。
她知道,明日便是陳俞與那薛晉榮約定好的最後一日了。
也就是說她即便有價值,也就只餘下這一日時間了。
一日之後,她不肯如同陳俞所設想那般認下這樁罪行,陳俞固然無法給薛晉榮一個交代,薛晉榮也會如同她最初所想那般,對陳俞生出怨言。
陳俞也定然會因為此事焦頭爛額,只是,這也並不影響他隨口吩咐一句,便能讓底下人了了趙筠元這條命。
可她不能死。
沒有系統在身邊的時候,她同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個尋常人都沒有區別。
若是死了,她所籌謀的一切也都隨之煙消雲散。
所以此時,她也開始猶豫,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在陳俞手中活下去,或者至少能活得久一點。
說來其實也可笑,從前她就算豁出命去也要護著的人,也是為了能讓她不被投入獸籠而願意舍下尊嚴下跪之人,如今成了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