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斯拉開到夏歸楚的家,不過花了十分鐘,證明夏歸楚所言非虛,他家果然是離工作室最近的住宅。
至於為什麼曹南宗要抓他的手,為什麼各種親密姿勢他們都試過,手背貼手心這麼簡單的觸碰,反倒讓他坐立不安,為什麼自己要傻乎乎地和他解釋,喜歡月亮的周邊,和他這個月君無關……
幸虧車程短,幸好曹南宗向來善解人意,沒有反駁拆穿,還很快收回了手,彷彿那只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安撫。以上心靈拷問,終於在看到停車場外的綠化帶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綠化帶裡,名為“無盡夏”的繡球開得盛大,夏歸楚心中一動,想起聖壇所在的摩羅山下,也有一片鮮為人知的繡球花叢,是他逃課走遍摩羅山無意中發現的。
山裡的花叢當然不及綠化帶的花有人打理培育,長得旁逸斜出,花團大得野蠻,那自由瘋狂的姿態令夏歸楚著迷,他神秘兮兮分享給曹南宗,說他發現一個秘密基地。
年少的時候,一點破爛也當作珍寶,只因自己貧瘠得兩手空空,掏出擁有的全部想給喜歡的人,那時的夏歸楚不知道,野外的繡球,也並不屬於他,曹南宗,也不屬於他。
和夏歸楚的興奮相比,曹南宗的表情平靜得殘忍,但他仍好心地跟隨夏歸楚去了後山,語氣平和地給他介紹,那些繡球花,被人類命名為“無盡夏”。
曹南宗還說了很多關於花的小知識,他還說,花草樹木、飛禽走獸、山川河流,乃至人類本身,都只是世界魅惑的表象,想要洞悉正見,持明歡喜,必得穿越眼前迷障,直抵彼岸。
那些玄言密語夏歸楚當然聽不懂,他只是裝作專注傾聽的模樣,盯著曹南宗開合的唇,很沒出息地想,真好看。
他也沒想得到什麼大智慧,去往什麼彼岸,他只是想告訴曹南宗,“你發現沒有,無盡夏的夏,和我一個姓?”
可自始至終,曹南宗都沒給他說出這句話的機會。
咔擦一聲快門響,剪短了夏歸楚的回憶,夏歸楚循聲轉頭,就見曹南宗舉著手機,對準那些球形的花朵,又拍了好幾張照片,彷彿他才是攝影師。
“喲,這種花居然能入月君的眼?”夏歸楚譏諷道,不是說世間萬物都是表象嘛,定格這些花做什麼。
曹南宗收好手機,衝夏歸楚有些靦腆地一笑:“我也是近來發現,無盡夏的夏,和你的夏是一個姓啊。”
時隔多年,親耳聽見自己想說的話從曹南宗嘴裡說出,夏歸楚有點想笑。話是對的,可時機不對,就像對的鑰匙沒辦法插進已經鏽蝕的鎖孔。
可他已經不是少年的年紀,時過境遷,沒必要為年少的齟齬,指責曹南宗過於遲鈍。曹南宗如果真是個處處妥帖的好情人,他那時為什麼不乾脆找個omega?曹南宗很傻,夏歸楚或許也聰明不到哪去。
今天的拍攝衝突得還不夠嗎?都結束了,再翻來覆去地盤點誰錯得多一些,沒意義。
邁開長腿,夏歸楚大步流星地把曹南宗甩在身後。曹南宗愣了一會兒,快步追了上去。
夏歸楚買的是一梯一戶的大平層,出電梯直達,不必擔心鄰里問題,一進去,智慧感應燈亮起,開闊空間四通八達,除了把書房改造成了攝影工作間和暗房,幾乎沒有多餘的隔斷。
牆上隨處可見拼貼畫,混亂、跳躍、無規則,卻充滿了不可名狀的衝擊力。
傢俱陳設,是達達主義的產物,錯位的圓桌,懸浮的檯燈,前衛的幾何圖案……這樣的房子和曹南宗印象中溫馨的“家”大相徑庭,卻離奇地和夏歸楚這個人十分搭調。
這裡到處都是夏歸楚的氣息,建築是人心的外化,夏歸楚在這裡顯然生活得很自在,沙發上家居服隨意攤開,桌上有幾本攝影圖冊,和喝了一半的水杯,書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