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燈光昏黃,很靜,曹銀屏搭乘電梯走得乾脆利落,沒給夏歸楚反應追上的時間,因為他已經被曹暮的話留住。
“您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曹南宗才是救苦救難的那個吧,這不現在就心急火燎地去樓下救火去了,臨走前還叫我早點回家,哪輪到我救他啊?”夏歸楚搖搖頭,指了指自己,“您大概不知道,業內都叫我魔鬼,我媽說我是掃把星,別說救人了,不給人添堵都是萬幸,您這要求,拜託錯了人吧。”
曹暮溫和地看著夏歸楚,眼尾的魚尾紋舒展優雅,和曹南宗相比,他的容貌並不算出眾,曹南宗那般不似凡人的美貌,更多來自雲流女士。
但兩人氣質中溫和的那部分卻十分相似,這也是夏歸楚願意等他下文的原因之一。
可曹暮卻話鋒一轉,提起另一件事:“小楚,你也知道今天照片上那個網紅,和南宗是同一個人吧,他為什麼要開這個賬號,和你說過嗎?”
夏歸楚心下一驚,原來曹南宗做這些並沒有隱瞞曹暮,曹暮既然清楚,雲流不會不知,這對夫妻之間沒有秘密。可他們冷眼旁觀曹南宗做這些,是什麼道理?
眉頭不知不覺緊皺,夏歸楚說:“他說為了治病,還說這也是一種修行。”
曹暮苦笑道:“這話很有那孩子的風格。但你信嗎?”
夏歸楚點頭又搖頭:“我的直覺告訴我,他說的是某種事實,但不是全部。”
話音落地許久,曹暮表情木木的,像陷入了回憶,他偏過頭轉向窗外,蒼老的手扶住沉重的頭,輕嘆道:“南宗沒有選錯人,你也是個好孩子。”
夏歸楚自覺在感情中失敗透頂,他承受不起一句“沒選錯”。別人誇他帥,誇他有才華的話,他也聽得多了早已免疫,但從小被左梅英罵闖禍精、掃把星,成名後各種謠言、嫉妒,他習慣了這些,反倒不知道怎麼面對長輩“好孩子”的誇獎。
好在曹暮也沒想從他那得到回應,老人只是盯著玻璃窗上映出的萬家燈火,自顧自說:“那天南宗突然告訴我們,他要離開持明和集團,做一些他真正想做的事。”
那是個晨光熹微的早上,雲流和曹南宗剛做完早課,回到餐桌旁和曹暮一起共進早餐。
一家三口平常溫馨的場面,在曹家非常罕見,他們家不同於普通人,從家中有專門的冥想室和藍薩爾的雕像,便可見一斑。
雲流並不常待在這,自曹南宗來曼城,雲流便常駐戈蘭,主持教務。曹南宗每月也需定時飛往戈蘭,即便住在曼城,也是住自己的房子。曹南宗和夏歸楚離婚後,曹暮怕他一個人住那邊觸景生情,勸他重新裝修房子,或者另買一處房產,要麼乾脆搬回家裡住也一樣。
曹南宗卻說,他倒想觸景生情,可夏歸楚並沒有在家裡留下多少痕跡,自己再離開,怕為數不多可供憑弔的那些,也會在自己看不到時消失。
那天曹南宗難得回家,雲流剛好也在,冷清的星棠公館26號一家團聚,曹暮高興得飯都多吃了一碗,誰知道等著他的,是兒子決然的通知。
通知完,曹南宗又娓娓道來自己之後如何安排公司平緩過渡,持明教也早該選新月君,在新任月君到位之前,他仍會盡心盡力。
餐廳空氣彷彿凍結,曹暮夾在愛人和兒子之間左顧右盼,正要出言緩和,雲流撇下筷子,問曹南宗,什麼是他想做的事。她語氣平淡,是曹暮熟悉的對任何事都胸有成竹的模樣。
曹南宗回答說,他也不知道。雲流笑道:“都不知道自己想做的事是什麼,還折騰什麼勁,我沒教過你嗎?常人才講‘想做’、‘喜歡’,那都是愚痴的執著心,早該拋下。持明人應當講發心,問自己自己該做的事,沒了持明教和暮雲集團給你的身份,你算什麼?”
那話曹暮聽得都刺心,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