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7頁

唯有從小養在宮裡的南寧王世子景北淵與他親厚,景北淵年紀小,沒了父母教導,自小耳濡目染著那穿著黃袍、天下第一不著調的皇伯父,也就沾染了不少不著調的毛病,倆人雖然身份不同,性子更算是南轅北轍,卻有一點同病相憐,都是有娘生,沒爹養的。

赫連翊嘆了口氣,給他掖好被子,像哄孩子似的輕輕地拍拍他:&ldo;這些話我原不該說,你也不要太傷心,老王爺這一走,對他其實也是個解脫,料理了喪事,便和我回宮,和過去也沒什麼不一樣的。&rdo;

景七不吱聲,只是靜靜地端詳著少年的側臉。

這時候兩人都是無依無靠,小時候一處長大,感情不能說是不親厚,後來卻落得生死不見。

景七驚奇地發現,當年在奈何橋邊枯坐等著這個人的時候,那種愛恨交織、拿不起放不下的心思,好像忽悠一下便消散了似的,胸口空空蕩蕩的。

赫連翊見他睜著一雙被燒得水汪汪的大眼鏡,迷茫的樣子,忍不住伸手指在他額上點了點:&ldo;北淵?&rdo;

景七眨眨眼睛:&ldo;啊……是,我知道。&rdo;

&ldo;你知道什麼?&rdo;赫連翊啼笑皆非,正好平安端著藥碗進來,他順手接過來,叫他侍立在一邊,親自把景七抱起來,要餵他喝。

少年的身體貼過來時帶著一股溫熱的氣息,景七來不及細想,下意識地想要躲開,忍不住往後靠了一下,全身都崩了起來,抬起一隻手臂擋在身前。

做完這個動作,他才想起來,自己這時候和赫連翊還沒有鬧翻,正是年少親厚的時候,這嚴加戒備的姿勢實在過了,只覺得自己腦子燒得暈暈乎乎,裡面一坨漿糊一樣,前世的記憶和今生的情形亂作一團。

赫連翊卻沒多想,見他白著一張臉往後縮,以為是他不願意吃藥,便強行拎過他的後頸,笑道:&ldo;躲什麼?多大的人了,還怕喝藥?&rdo;

景七趕緊就坡下驢,忙做出怕苦不願意吃藥的樣子,眼珠往黑乎乎的藥碗裡掃了一眼,又抬頭看看赫連翊,繼續往後縮。

赫連翊低頭嘗了一小口他的藥,回頭對平安說道:&ldo;去給你家主子端些蜜餞來。&rdo;

平安不知為什麼,從心眼裡怕這個和誰都和風細雨的太子殿下,不敢廢話,忙應了一聲,把小桌上的蜜餞端過來。

赫連翊哄著景七道:&ldo;我嘗過了,不苦的,就幾口,喝完就給你蜜餞吃,好不好?&rdo;

景七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頓時明白了何為&ldo;心為形役&rdo;,默默地抓住藥丸的一個邊,就著赫連翊的手喝了下去。

和赫連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幾句話,多半是赫連翊旁敲側擊地勸,景七心懷鬼胎地應付,藥裡有些助眠的東西,喝下去片刻,他就覺得眼皮有些沉,赫連翊坐在他床邊,輕聲道:&ldo;你睡吧,我看你睡著再走。&rdo;

景七於是配合地合上眼,耳畔只聽見那人一聲嘆息。

他當然知道赫連翊為什麼嘆氣,皇后早薨,皇上除了治國,對什麼都感興趣,大皇子和二皇子以狗咬狗為畢生樂趣和事業,大臣們內鬥起來一個比一個精明強幹,做事起來一個比一個爛泥糊不上牆,廢物程度令人瞠目結舌嘆為觀止。

如果赫連翊真的像他表現的那樣,溫文爾雅窩窩囊囊地也就罷了,可偏偏他不是。

再沒有誰比景七更清楚,這男人胸中是萬裡河山,是個生下來就註定登臨絕頂振作乾坤的。有時候景七甚至懷疑,那一輩子最大的樂趣是聽上書房的扁毛畜生把將相們都罵過一遭的皇上,是踩了多大的一坨狗屎,才立了這樣一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