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隊。
隊伍緩緩的前進,石大牛的老年估摸著怎麼也還得大半個多時辰才能輪到她們,正尋思著要不要跟那個金百戶建議一下,以後再排隊百戶所裡給大夥來一些長條椅子坐,也不用像現在這般累。豈料,剛剛輪到的那個漢子不光是沒有在辦理完畢後立刻離開,反倒是一巴掌拍在了辦公的桌子上,那一聲暴喝也傳了過來。
“去年秋收的佃租,俺老孃來取時就以兩為單位給,錢、分、厘都說找不開,今年夏收又是這樣。怎麼,零的就不是銀子了,就不給了是咋地?!”
聽到這話,石大牛的老孃偏出去些身子,正看見那金百戶擦了一把汗,繼而向那漢子解釋道:“朱兄弟,這不是找不開嗎。上面發下來的就是一錠一錠的,咱們這是百戶所,不是傾銀店跟商鋪,銀子剪多了剪少了都是不好交代。這回不是把上回跟這回的零頭湊了整的都給你了嗎,剩下的零頭還是下回吧。”
金百戶的聲音不是很大,但是早已在爭吵開始就變得落針可聞的院子裡面,石大牛的老孃卻還是依稀的聽了明白。
那個姓朱的漢子,她是知道的,就住在鄰村,是個隊長一級的軍官。玉山一戰負了傷,結果回來卻發現自家的媳婦偷漢子,還被傳得沸沸揚揚。此間說話明顯是帶了酒氣,可讓人帶了綠帽子卻是極被人瞧不起的,而且還只是個隊長而已,這個金百戶卻是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樣,怎麼聽怎麼覺著是心虛。
前面的爭吵還在繼續,程家娘子還在看著熱鬧,可也就在這時,石大牛的老孃的臉色卻陡然一變,看了看石大牛寄回來的用蘇州碼子和漢字寫就,並蓋了印章的條子,又回憶了一番,立刻便向拉了身邊的程家娘子一把。
“程家娘子,你們家去歲秋收的佃租的零頭給了嗎?”
“沒有啊。”
由此一答,那程家娘子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到了下一秒,石大牛的老孃立刻就將這份朦朦朧朧的感覺擺在了她的面前。
“你算算,你們家的去年秋收的零頭和今年夏收的零頭加一起夠不夠一兩銀子。”
“好,好像不夠啊。”
“我家的也不夠。”
兩個女子之間的對話登時便如識字落入水中,轉瞬之間就激起了一陣波瀾。這裡面大多數還是都能湊夠一兩的,但是那些湊不夠一兩的卻明顯激動許多,整個院子裡很快就充斥了要求全額付清的聲討,就連那些零頭不多也不急著全取出來的都變得不能容忍了起來。
金百戶和百戶所的官吏們苦口婆心的解釋著,但這些軍戶和軍戶家屬們卻是不管這許多,尤其是那些家裡的男丁在戰兵營裡的,更是自覺著身份不低於衛所軍官,而且此間還佔著道理,自然是得理不饒人。吵到深處,那個姓朱的隊長更是一把揪住了金百戶的脖領子,說什麼也要他把銀子全額付清。
然而,百戶所怎麼說也是行政單位,百戶也是正兒八經的軍官,被平日裡張口金百戶、閉口金百戶喊著的軍戶們如此,自覺著威信大損,心頭的怒火也登時便被撩了起來。
“沒王法了,沒王法了。來人,把這些刁民給本官亂棍打出去!”
金百戶一把將負了傷沒好的隊長推開,官服也被扯了一口子。眼見於此,那些百戶所裡當值的備補兵也提著棍棒衝了過來。打倒是不敢打,但一群壯漢卻還是很快就把這一院子的老弱婦孺給清了出去。
院門緊閉,金百戶在院子裡也喊過了,說是銀子只能這麼取,同意的明天再來,不同意的一厘也不給,反正今天是不給取了,就這麼簡單。
家裡的男人不在,一眾婦孺被轟出來,登時便哭鬧成了一片。可是這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百戶所卻是不吃的,沒過多一會兒這些婦孺就找到了另一個發洩的物件。
“姓朱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