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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道命令之下,成千上萬人頭滾滾落地,雙手也滿是鮮血,說什麼髒不髒手,都太矯情、太假仁假義了,」韓謙說道,「只是拿起利刃,當武夫殺戮天下,百餘年河淮、河朔、江淮不知凡幾,不會缺我韓謙一人,這天下也早已殺得血流成河,但想要終結這武夫橫行的世道卻是不易啊。或許沈漾、楊致堂他們會在徐後、章新春等人身上做文章,陷我以不孝,但這終究還只是猜測。我現在將徐後、章新春送去金陵,倘若沈漾、楊致堂他們真混帳到僅僅是為針對我,而不對大賊誅以國法,日後我也定會將徐後、章新春等人縛來以行正典,堂堂正正治他們興逆亂、亡軍民、使江淮大地血流成河的大罪,而絕不是此時名不正言不順的去搞什麼鳩殺、暗殺。韓叔,你在我父親身邊那麼多年,你想想我父親在九泉之下,他會真希望我派幾名刺客,將徐後、章新春等人的頭顱猙獰的割下來,然後向天下人慌稱他們暴斃於途嗎?真要是這樣做,我又怎麼堂堂正正的將我父親為生民立命的赤誠剛烈,寫入史書之中,叫後世銘記?」

「……是我老糊塗了嗎?」韓老山喃喃自語道。

他也搞不清此時殺或不殺,到底是對是錯,怔然半晌,老淚滑落到枯瘦如老樹皮的臉頰上,拄著柺杖蹣跚的往回走去。

韓謙示意奚昌、趙老倌帶著人,親自將韓老山以及其他幾名老家兵回宅子,看著郭榮、楊欽、馮繚、馮翊他們還忤在那裡,看他們也是心煩,問道:「你們還有什麼事情?」

「梁帝朱裕也真是的,非要將這兩個燙手山竽送到淮西來,難道不知道當初就不該將他們活著帶出汴京嗎?」馮翊發牢騷說道。

「你們要沒什麼事情,就不要在我這裡礙手礙腳了,該忙什麼都各自忙去。」韓謙將這幾人趕走,圖個清靜。

「馮翊剛才說的也有道理啊,梁帝為何一定要將徐後、章新春及帝孫楊汾送到淮西來,難道他真的是想叫夫君手刃徐後、以報殺父之仇嗎?」趙庭兒問道。

「照道理來說,梁帝朱裕應該能想到夫君再艱難,也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或許是梁國其他人堅持如此吧?」王珺遲疑的猜測道……

荊襄戰事期間,杜家兄妹的父親身為郢州醫官,城陷被裹脅從敵,事後被處斬刑,而杜家老小也都被貶為奴婢。

杜七娘、杜九娘被延佑帝楊元溥賜到韓謙身邊伺候,杜益君、杜益銘兄弟二人及其他杜氏家人才得幸脫離苦海。

杜益銘當年才十四歲,雖然充當奴婢苦役僅有三個多月,留下來的深刻痕跡,卻叫他畢生難忘;轉眼間十二年過去,如今的他作為韓氏家兵子弟,出任巢州州治縣令,可以說是棠邑的骨幹將吏了。

杜益銘平素也是苦練刀弓,聽韓謙講授過治兵之學,只是他過去數年來主要參與吏政之事,平時卻也習慣隨身帶著刀弓,得人報信他就帶著幾名衙差趕到城北驛站。

見從東湖趕來傳令之人乃是侍衛騎兵都將霍厲,杜益銘知道他乃是珺夫人的舅表兄,曾北上河朔斥候敵情立下大功,人不會有問題,又驗看令函無誤,心裡雖然也困惑不解,但還是照著令函,安排人去城西水營聯絡,著水營那邊安排幾艘戰船,使霍厲帶著人陪同這隊梁軍騎兵,將百餘逆犯送往金陵受審。

也許被押送的逆犯都很困惑竟然能平安無事的從淮西境內過去,諸多人麻木的神色,在登船時頻頻回頭,流露出幾許驚疑,似乎擔心他們登船之後,便會有數百悍卒從船艙裡衝出來,亂刃將他們剁成肉醬,扔入湖中餵魚蟹。

梁軍押送兵馬沒有全部登船前往金陵,還有兩百多人留了下來。

杜益銘也沒有覺得有什麼奇怪之處。

之前押解一百六十多名囚徒走陸路南下,沿途有可能會遇到滲透進來的小股敵兵,梁軍怎麼都需要派出足夠的精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