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信太后將蔡宸、雷成留在身邊,是暗中表達出一個態度,但滿朝文武乃至士子黎民都氣勢洶洶想著收回淮西,她要是公開站出來說放棄淮西,必然會激起廢立之議,令她自己完全的陷入被動。
而鄭榆、鄭暢目前雖然也選擇跟沈漾、楊致堂他們站到一條戰線上,但主要也是整件事對楚廷的驚動太大了,而實際上鄭氏與他們的牽涉更深。
預計拖延到四五月之後,嶺南天氣徹底濕熱起來,進入瘴疫高發期,目前正在嶺南攻城陷陣的鄭暉及右龍雀軍,便能更清楚的認識到祛瘴酒是個不可或缺的好東西了。
由儉入奢簡,由奢入簡難。
要是右龍雀軍剛剛進入嶺南,瘴疫就處於相對高發的階段之中,兩年多以來殘酷戰事適應下來,後方兵員的補充能及時跟上,各方面加強控制,並不會誘發太嚴重的問題。
而進入嶺南之後,在最關鍵的最後幾仗期間,兵營瘴疫率從一個極低的水平,短時間內急劇上升,問題顯然就會變得嚴重許多。
此外,文瑞臨主張要暗中宣揚信王楊元演欲議廢立、實則最終想取而代之的野心,促使黃化等人對楊元演保持警惕;在金陵也是暗中宣揚先帝朱裕禪位的大義,宣揚蒙兀人的殘暴及強勢,分化金陵軍民的人心……
在目前的狀況下,文瑞臨並不覺得要完成拖延時間的目標,有什麼實質性、難以克服的困難。
說到底楚廷眾人都有著各自的利益,太容易被分化了。
當然不是說新梁國諸將吏就沒有自己的利益訴求,但韓謙強有力的統御下,新梁國諸將吏的利益訴求,較好的集中到一個方向上。
而即便舊梁軍將吏猶心念前帝,但除了前帝的遺願是將梁國託付給韓謙外,還有一個關鍵的原因,韓謙的手腕與心胸也令舊梁軍將卒不得不心服口服,這就使得一些不必的異心或雜念,被壓制下去。
當然,這一切還是要先守住河洛。
守住河洛,兩軍才能得到徹底的融合,韓謙才能在舊梁軍將吏心目中徹底的取代先帝朱裕的地位。
要是守不住河洛,除了新梁國的外部攻防形勢會變得極其糟糕外,舊梁軍將吏心思會不會變得遲疑不得,那實在是太難說了。
明月照在庭中,彷彿清澈的湖水鋪在長信宮的簷前臺階上。
馮翊、文瑞臨進入金陵城裡,雖然沈漾、楊致堂他們暫時還是主張冷處理,但誰都不能否認這對今日的金陵城來說,是一個大事件。
清陽站在庭前,看著夜穹之上月涼如水,轉頭問身側的雷成、蔡宸:「韓謙在洛陽真就打得那麼慘嗎?」
「未得太后恩許,老奴與蔡大人都不得私下接觸梁吏,哪裡知道河洛戰事打成什麼樣子?」雷成慢條理絲地說道。
「你們真有那麼老實嗎?」清陽蹙著秀眉,掃了身後雷成以及蔡宸一眼,問道。
蔡家早年乃是淮南為數不多也是首屈一指的清流士族,蔡宸的曾祖父在前朝任戶部尚書、參知政事。
因為這個原因,天佑帝任淮南節度使後,為獲得壽南宗閥世族的支援,使其妹嫁給蔡宸。
而在大楚開國之後,天佑帝為打壓世家宗閥,而徐氏又為了清除淮西境內不聽話的異己勢力,最終導致淮西境內一樁無厘頭、僅僅蔡氏一個無關緊要族人被牽涉進去的妖言案,演變成蔡氏一族十餘口被問斬、二百餘口充軍流放的大案。
最後僅蔡宸作為長公主婿得以身免。
當年的名士人流,此時已滿面風霜,年逾六旬的他,看著比雷成還要蒼老,臉容枯瘦,佝僂著身子,回清陽的話道:
「我與雷公卻無與國主派來的人私下聯絡,但河洛戰事應無外界所傳的那般兇險。而之所以有這樣的訊息傳播,也應該是懈怠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