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州館知事殷鵬站在馬車旁,隔著車窗見王文謙如雕像般坐在車廂裡一動都不動,似乎並無關切周摯攔下韓道勛車馬駕會發生什麼。
「沈鶴中毒身亡之事,潭州應該早就密奏陛下,而陛下隨後將韓道勛調到金陵,應該也是對這事的應對,大人為何費這般勁將周摯找來?」殷鵬頗為不解的問道。
「沈鶴中毒身亡,陳行墨替之侍奉崇文殿前,只可能是安寧宮幕後為之——倘若陛下鐵心要立三皇子為嫡,將韓道勛調入金陵後,斷不可能一個月過去都沒有其他動作——我懷疑潭州那邊並沒有將沈鶴中毒之事密奏給陛下,而是有意放假訊息來安我們的心!」王文謙不急不徐地說道。
「大人是說子珩先生的行藏已露?」殷鵬驚疑的問道。
「子珩的行藏露沒露,只要看韓道勛會不會接下這樁案子,便知道了。」王文謙說道。
「不對啊,對外隱瞞沈鶴中毒這事,從頭到尾都是韓謙為三皇子籌劃,韓道勛沒有理由不知曉啊,大人拿如此費力將周摯找出來試探韓道勛,不是緣木求魚?」殷鵬疑惑的問道。
「你對韓道勛其人的秉性還不瞭解,韓道勛與其子韓謙實際上並非一路人,你以為韓道勛這些年與韓氏行同陌路,真是沽名釣譽裝給世人看的?」
王文謙透著微弱的燈光,瞥了殷鵬一眼,說道。
「倘若韓謙真如子珩密信所說的那般,對外隱瞞沈鶴中毒之事而密奏陛下知曉,那他們確實沒有必要瞞著韓道勛;但是,倘若子珩被韓謙此子騙過,那韓道勛多半也會被韓謙蒙在鼓裡,並不知詳情——你們明天找京兆府裡的暗線,接觸到周摯,問清楚韓道勛知道沈鶴毒發身亡真相後的反應,事情就差不多能八九不離十搞清楚了……」
「他們為何要向陛下瞞住這事,而陛下倘若不知道此事,為何又要調韓道勛回朝?」殷鵬還是不解。
「他們瞞住陛下,道理很簡單,他們怕陛下會調楚州兵馬渡江,而他們在潭州剛剛打完一仗,龍雀軍剛剛擴編,什麼都沒有準備好。三皇子年輕雖輕,但對皇位的熱切,比你所想像的要迫切得多,」王文謙說道,「至於陛下為何要調韓道勛入朝嘛?聽聞陛下最近身體有所不適,或許是真想很快就將立三皇子為嫡的事情定下來吧?」
「陛下身體不適,會不會也被安寧宮的人動了手腳?」殷鵬問道。
「先確認陛下與韓道勛知不知道沈鶴中毒這事,要是他們真不知曉,事情可能比我們所想像的還要複雜!」王文謙說道,「你安排好船,只要一確認這事,我便與珺兒回楚州!」
想到滔天巨浪很可能即將掀起來,想到背後所藏的驚天殺機,殷鵬背心也是一陣寒意……
第三百三十章 暗夜
王珺聽著前院車轍聲、馬蹄聲踏碎街巷的寂靜,提著裙擺小跑過來,恰是父親從車廂裡鑽出來,問道:「父親這麼晚趕去哪裡了?」
「就與殷鵬出去轉了轉,你怎麼還沒有歇下?」王文謙笑問道。
「我今天上街帶著菟兒逛街,看到西市有好幾家鋪子出售黔陽布,便買了幾匹黔陽布回來,想著給爹爹做兩身禦寒的袍子。」
王珺為今天的收穫高興地說道。
「大冷天的,棉布要比麻布、絹綢要暖和,而黔陽布的質地比普通的棉布細膩,穿在身上也舒服,實屬是極好的料子。女兒聽說韓叔叔與韓謙在敘州大力種植棉花,短短年,從當初千餘畝激增到十數萬畝,還從周邊州縣收購棉籽,但是黔陽、臨江、中方等地的織造院用工不過兩三千人,可見他們一定有新的辦法剝棉、紡線,才能用工如此之省,也才能將這麼好的料子賣得如此便宜。爹爹說博施於民,而能濟於世,敘州要是真像女兒猜測的那般,已經想出脫籽紡棉的新法,應該可以說是衣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