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來,送二十匹綾羅,就已經很是闊氣了。
「……」韓謙瞪了範錫程,讓他少囉嗦,快去準備。
韓謙權勢漸重,範錫程如今也只能小聲的嘀咕幾句,見家主沒有其他表示,也只能十分可惜的吩咐人將艙底的綾羅搬到另一艘漿帆船上,準備去見馬循。
在範錫程準備這些時,韓謙站在艙道口,跟父親說話:「馬寅想當地頭王,金陵局勢越亂,越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因此馬家對父親赴任敘州,是又想又不願。」
韓道勛站在艙室過道內,看著對面威風凜凜的船陣,自然能明白韓謙所說的意思。
金陵局勢穩定,即便太子不肖,繼位後縱容外戚徐氏獨掌大權,馬家在潭州的日子都不會太好過,因此,諸子爭權,將金陵攪得越亂,越是馬家所期待。
三皇子勢力最弱,此時才稍稍有些奮起追上的跡象,也最怕受到打擊。
在這種心態下,三皇子好不容易拿下敘州這塊飛地,能得些資源,去支撐在金陵的明爭暗鬥,馬家理應小心呵護著,讓三皇子這根幼苗繼續茁壯下去,才有資格將金陵的局面攪得更渾、更亂。
而另一方面,馬家此時即便不敢將手伸向東面的江鄂等州,但多半也不希望潭州以南的辰、敘、邵、衡等州,真成為三皇子穩固控制的地盤,以致將馬家的勢力徹底被遏制在潭朗嶽三州,而失去南面的縱深。
韓道勛也明白這將是他到敘州任職,所面臨的最為困難、也最為複雜的局面。
安寧宮那邊要他死,而馬家要他軟、要他弱。
他要是太弱勢,不要說推行新政了,都未必能使屬縣官員佐員聽令行事,而他太強勢想做些什麼,馬家則將必然第一個跳出來打壓他。
雖說馬家的勢力範圍僅限於嶽、朗、潭三州,但這是表面上的,馬家在湘湖地區三代經營,觸手怎麼可能沒有伸到南部的辰、敘、邵、衡諸州去?
再說了,他真要在敘州抑制強豪,敘州的大姓豪族也極可能會倒向馬家,跟他對抗。
韓道勛明白兒子韓謙要他對馬家以示恭順、徐徐圖之,但他情不自禁又想,真有時間徐徐圖之嗎?
「父親是在擔心到敘州後,成事太難?」韓謙見父親臉色陰鬱不豫,問道。
「事情再難,總也是要有人去做的。」韓道勛舒了一口氣,說道。
「父親到敘州,也不是做不成事情,就看父親願不願擔橫徵暴斂之名了……」韓謙說道。
「是啊,馬家不怕我到敘州窮折騰,也不會怕三皇子借我從敘州收刮財貨,只是怕我收附人心而已。」韓道勛他在地方為政多年,這其中的微妙自然不難想透,苦笑說道。
「父親要做成事,必然要打擊大姓強豪,這事要跟收刮財貨並行,才能掩人耳目,不驚動馬家。」韓謙知道父親還是無意介入爭嫡之事,耐心勸道。
韓道勛一嘆,敘州的情況太複雜了。
敘州舊名巫州,因「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的巫山與沅水主要支流巫水而得名,前朝中晚期才因為臨近辰州所屬的敘浦縣,而更名為敘州。
那裡作為五溪蠻的舊地,也是五溪蠻的腹深之地,隸有三縣,總丁口計有一萬兩千餘戶,其中佔總人口逾六成的主戶,都是五溪蠻的遺民,還保持著更為傳統的部族制度。
為避免武陵舊郡所屬地區出現動盪,也是應潭州節度使馬寅的請求,辰州、敘州等地,縣鄉官吏主要由這些地區的部族大姓酋長世襲擔任,鄰裡之制壓根就沒有建立。
而除了主戶外,歷代因戰亂、饑荒沿沅水南遷的流民在敘州境內定居下來,形成近五千戶的客戶。
地方上的土客矛盾極為嚴重,主要體現在爭地上;相比較之下,大姓酋長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