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謙之前沒有在張平及姚惜水身邊見過,應該是剛剛才到襄州城來,但既然身為宦官,在襄州城公開出沒,想來必是這次隨天佑帝西征的內侍省內宦,這時候被派過來服侍受傷的張平。
韓謙眉頭微微一蹙,看著隔牆相望的姚惜水,繼續笑道:
「想想看,要不是韓謙苦心謀劃,姚姑娘、張大人你們這些年的辛苦都已成泡影了,但到這時卻也未見姚姑娘、張大人心懷感激,姚姑娘說我該不該心有怨氣?」
見姚惜水秋水美眸一橫,韓謙又笑道,「所以說啊,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等做臣子的,慎言慎行也是應當,十分忌諱有一些功績,就得意忘形啊!姚姑娘,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見韓謙毫無忌憚說天佑帝刻薄寡恩,也諷刺他們忘恩負義,姚惜水心想怎麼沒事去惹這喪門星,但見韓謙說過這話,眼睛卻往養父張平身邊的那兩名青衣小宦打量,暗感這廝還真是狡猾,說這話更是意在試探吉祥、如意兩人的反應吧?
「世妃擔心侍衛營所收儘是流民子弟,都笨手笨腳的,不知道照料殿下的起居,這次特別將身邊兩名小宦派過來照料殿下,」姚惜水微微一笑,招呼那兩名青衣小宦,說道,「吉祥、如意,你們過來見一見韓大人。」
韓謙微微一嘆,他對宮中事務不甚瞭解,不清楚晚紅樓在宮中滲透到底有多深,更不清楚世妃跟晚紅樓的牽涉有多深,興許他在三皇子身上的努力,最終會因為世妃的存在而變成一場空。
「吉祥、如意見過韓大人,剛才要不是聽貴屬在那裡說一大通牢騷言,還真不知道韓大人的功勞如此顯赫呢!」兩名青衣小宦上前行禮,說話的語氣綿裡藏針,也不知道被閹割了多久,便如此陰陽怪氣。
「好說,好說。」韓謙似完全沒有聽出這兩人陰陽怪氣的話意,又似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只是拱拱手一笑,看了臉色還有些蒼白的張平一眼,便縮回自己院子裡。
「兩個狗奴才,什麼情況都不知道,就自以為要耍威風?」張平卻不客氣的瞪了兩名青衣小宦一眼喝斥道,打發他們回後院去,不要留在礙手礙眼。
「師叔是說我們不應該招惹韓謙?」姚惜水疑惑的問道。
「龍雀軍經此一戰,連同殿下皆聲威大振,即便陛下不會立時有廢嫡之心,我們接下來與安寧宮及太子一系的矛盾,也會比以往十倍、百倍尖銳起來,我們與韓謙相爭,有什麼好處?」張平壓低聲音問道。
「養虎已成患,怕是他日會成大患啊!」姚惜水說道。
「你是說韓謙會放不下我們曾下手毒殺他的舊事?」張平問道。
「……」姚惜水沒有作聲。
「且不管他心底有沒有放下這事,但他在慫恿知誥強行解散侍衛營後,還能跟沒事人似的找我們合作,便是要勝我們一籌。」張平嘆了一口氣說道。
……
……
戰事剛剛平息,襄州城陋簡,臨時充當行營的防禦使府後宅,此時除了燈盞、侍衛更密集一些,跟尋常大戶人家並沒有多少區別。
大殿裡火燭燒得嗶嗶直響,信昌侯李普、李沖父子、沈漾以及郭榮等人都已經退下,禁從侍衛也都退到大殿後,不妨礙陛下跟三皇子敘父子之情。
沈鶴心想他身為內侍省少監,作為從淮南起事時就在陛下身邊,伺候二十多年的老人,大概是此時襄州城裡唯一有資格聽這對父子倆說體己話的人了吧?
沈鶴並不會因此就沾沾自喜,甚至越發恭敬的站在一旁伺候,但時刻注意著讓自己不要有什麼存在感。
不過,三皇子似乎還沒有適應那種「目中無人」的感覺,不時會下意識朝他看過來。
「郭亮性情傲直,高承源老成持重,周數武勇過人,但李知誥更擅謀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