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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向陽大禮堂門口的馬路上,停放著一排排的腳踏車,場面蔚為壯觀,比之後世一排排的小轎車,似乎也不惶多讓。最前頭空出幾個位置,想必是為縣革委的那兩臺吉普車預留的。縣裡的頭頭們,總是要等參加會議的人員基本到齊了,方才姍姍而來。

這也是官場的一種講究,不如此何足以顯示領導身份的尊貴?

老爸和我早到了十幾分鍾,在大禮堂門口與嚴玉成會齊。嚴玉成人頭熟絡,不斷與熟人握手寒暄,當然也不忘將老爸介紹給各路諸侯。看那些頭頭腦腦的神色,並無異樣。大約他們也只是將這個幹部大會當成普通的工作會議。革命時期會多,動輒召開萬人大會。雖然這個會議規格頗高,大家也見怪不怪了。

這樣規格的會議,保衛措施卻並不十分嚴密,除了縣革委辦公室的工作人員在進門處維持秩序,大禮堂門口只有三五個穿白色制服的公安人員轉悠,看不出什麼緊張來。

當時老百姓普遍膽小,這旮旯集中了向陽縣最有權勢的兩百人,閒雜人等,早就遠遠避了開去,誰敢跑來湊熱鬧?

我人小個矮,拉著嚴玉成的手,隱藏在一群幹部之間,毫無困難混了進去。也有幹部發覺了我,都只是笑笑,毫不理會。誰會在意一個小屁孩呢?

剛一進門,主席臺上一個巨大的橫幅便映入眼簾。

“向陽縣堅決貫徹落實中央理論方針動員大會”。

我心中“突”地一跳。看來我們事先的設想是對的,王本清忍而不發,是因為尚未摸準上頭的意向。如今這麼大張旗鼓宣揚中央理論方針,料必是得到了上級的明白指示。

向陽禮堂大得很,足足可以容納一千五百人,兩百人開會,自然都集中在前面幾排。我這時卻不便再和老爸一道。在一大堆神情儼然的幹部中間,忽然多了這麼一個小孩,未免過於突兀。

於是老爸讓我在稍微靠後幾排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坐下,吩咐我不要亂跑。

我點點頭。

對這個會議的關注程度,我絲毫不亞於他們,哪裡會亂跑?

人員基本到齊之後,大約又過了兩三分鐘,突然全場起立,熱烈鼓掌,卻原來主席臺一側,一長溜穿著筆挺中山裝,紅光滿面的中年幹部,正魚貫登臺。

走在最前頭的那個,約莫五十歲年紀,身材瘦高,戴一副黑框眼鏡,長條臉,薄嘴唇。不問可知,定然走向陽縣的一把手王本清了。

一見王本清的模樣,我便心中不喜。倒不是對他有偏見,而是這種容貌的傢伙,大都陰狠刻薄,手段毒辣,偏又狡猾多智,不好對付。相比之下,昂首挺胸,趾高氣揚走在第四位的崔秀禾就顯得不足道了。這種將什麼都寫在臉上的人,如果沒有王本清撐著,基本沒法在官場混。

我數了數,主席臺兩排,前排九人,後排八人。當時不興寫名牌,反正位置怎麼排,誰該坐哪裡,大家心裡都有數得很。前排的九位,應該就是縣革委會在任的九位正副主任,後排八位,年歲較大,該當是退二線的老幹部。大革命期間,許多老幹部紛紛被打倒,整個向陽縣夠資格坐在主席臺上的,也就這麼區區八位老人了。

縣革委辦公室江主任提供給嚴玉成的訊息,與事實略微有點出入。大會不是由王本清主持,還是由副主任兼宣傳部長的崔秀禾主持。

崔秀禾不愧是造反派出身,講起話來中氣充沛,聲音洪亮。拿著講話稿,足足唸了一個小時,翻來覆去強調中央理論方針的重要性,指出這個理論方針是當前政治生活中的最高行事準則。估計許多話都是他的秘書自幾家主流大報的社論上照抄而來。

“……下面,請向陽縣革命委員會主任王本清同志作報告……”

掌聲又一次參差不齊地響了起來。

原本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