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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廠的宣傳稿件,公告,領導的發言稿,都是我寫的。有了我,昆州水泥廠的廠長,連秘書都不要,辦公室的人要寫材料,都是要來找我的。」

「昆州水泥廠,每年一本廠冊,就是我負責完成的。每年一本哪。我負責拍照,我負責編輯文字,我負責寫文字。有誰有這個能力,有誰有這個耐心。」

那個蒼老的田文明,卻又迅速消失了。一個歇斯底里,幾近癲狂的田文明,出現在審訊室裡。

「肖篤雲,他爹肖建國,當年就是昆州水泥廠的一個過磅員,知道什麼是過磅員嗎?就是給汽車稱重的,滿載時候稱一回,卸完貨再稱一回,才能算錢。」

「他媽劉蘭,是昆州鄉下的小學老師,自來水都沒有的地方。是找到我,才調到城裡來的,才在昆州水泥廠當上的倉管員。倉管員,就是管倉庫的。統計個物資進出。」

「不就是念了個陝西師範大學嘛,不就是在昆州一中當了教務處主任嘛。我兒子,我親兒子,田道焜,重點大學本碩博,現在在重點大學,副教授!」

第二十七章 回憶(二)

你知道嗎?有一種夢境,長久地縈繞著我。揮之不去,反覆糾纏,欲罷不能。不是一個,是一種。

這種夢境從我 19 歲以後就不斷在我的夢裡出現。

有時候讓我一陣陣心痛,像一柄鋒利的刀刃,快速地切開我的胸膛,讓我的心,袒露在自己的面前。讓我只能赤裸地面對自己的內心,躲無可躲,藏無可藏。

周星馳說的,刀足夠快的話,人不會馬上就死,還可以看到自己的心。我不會死,即便在夢境裡,也不會。只是能看到自己的心,看到那些不能讓別人知道的,藏得很好的事情,和人。

有時,像一盆冰冷的井水,我在夢裡都感到後背一陣陣發寒,毛骨悚然,如墮冰窟。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全身的毛孔都開啟,卻發不出汗來。

就是冰涼,徹骨的冰寒。

夢境的場景在不斷地變換,有時候在大街上,有時候在一個小區裡。更多的時候,是回到了我們曾經就讀的學校。學校場景最多,因為學校,才是我和你共同記憶交集最多的地方。

但不管場景怎麼變換,每一個不同的夢境裡,都有你,也有我。場景再怎麼變,夢裡的主題,都一樣,傳遞給我的情緒,也一樣。

所以,它們是同樣的夢,同一種夢。

每一個夢境裡,我都是那個角色——一個買菜為生的菜農。

我思索過很長時間,為什麼會在自己的夢境裡,成為一個菜農。我的家庭,和菜農沒有任何的關係。是不是因為,在我的潛意識裡,也認為菜農是卑微的,微不足道的。

只能仰視這個城市裡絕大多數人,也只能仰視你。

我,一直都是仰視你的。

在我和你的關係上,我就像一個菜農一樣,弱小,卑微。所以,哪怕是在我自己的夢境裡,我也會被我的潛意識,認定成一個仰視別人的菜農。

是這個道理嗎?

夢境裡的那些畫面,我都能記得很清楚。從 19 歲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幾年,我已經三十而立。那夢境也已經出現了幾十次,場景,可能已經模糊,但那些畫面,我一直記得很清楚。

在夢境裡,我和你結婚了,我們在一起了,終於在一起了。我努力想讓你過上好日子,成為幸福的妻子。

就像那些欺騙小孩子的童話裡寫的那樣。

但是童話只是欺騙小孩子的故事,我是個成年人。你也是。孩子的世界是幻想的,成年人的世界是現實和殘酷的。

一個菜農,只能靠種植和販賣蔬菜生活。

你知道嗎?昆州的菜農,掙的都是一塊兩塊的零錢。就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