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川西的第四天,我們哼著“跑馬溜溜的山上”歌兒,來到馬爾康,又離開馬爾康。
車隊以四十碼速度行駛在248國道上,沿途所見風景與歌曲吟唱風景大相徑庭,遠山還是遠山,只是草原早已衰敗,枯黃野草雪光倒映,黑色髒泥像塊塊疤痕,空氣瀰漫著燻人臭味。
朱師傅說歌兒唱的是這裡夏秋美景,冬天的川西草原好似沼澤地,不曉得你小子傻樂個啥!
我沒反駁,仍是滿心歡喜望向窗外。
離開並不是想象那麼遼闊的草原,車隊很快進入山區。
雪花如鵝毛飄飛,撲打在擋風玻璃上,雨刮器左右搖擺,滋滋作響。
對講機一直未停歇,相互提醒。
車隊如同連串緩緩爬行的蝸牛,在山道舉步維艱。
前面,一輛白色豐田越野車停在路邊,打著雙閃。
一位身穿白色羽絨服的年輕女子,脖系紅火圍巾,站在遠離道理三五米開外的雪地上,如同一株燃燒的火苗。
女子蹦跳著,使勁揮手,嘴上不知喊著什麼。
車停下,我放下車窗,伸出身子,大聲問她是否有事相求。
女子仰著腦袋,一臉焦急,說今早出發時,走得太急,忘記給車輪掛上防滑鏈,現在不敢僥倖往前行駛,若我們車上有備用的,她希望買一副。
野驢公司負責人下去檢視一番,還好行李箱裡剩下一副轎車型防滑鏈,立即替越野車裝上。
女子感激不盡,記下我的手機號碼並加上微信,說無論如何都得付錢。
我笑了笑,說大家隻身在外,遇到困難彼此相幫互助,是應該的。
女子隨後堅持轉賬1000元,我沒收。
有了這一插曲,朱師傅更加小心了。
但凡遇到風雪遮天蔽日,或者路況不佳,他讓我在對講機中及時通報,叮囑後車注意。
就這樣,一路緩慢行駛,抵近206林場五百米處。
突然,張爽在對講機中大聲驚叫,說左邊山頂雪崩塌方,趕緊停車並後退。
我頓時嚇得心跳至嗓子眼,將身子伸出窗外,仰望山頂。
只見,成片積雪往下移動,速度越來越快,大有排山倒海之事。
好在發現較早,加之此行皆為老司機,車隊很快退回一里地,成功避開塌方處。
少時,滾滾雪堆邁過公路,衝進大金川河,水花濺起十米多高,發出滔天聲響。
很快,積雪堆滿半邊河道。
我們紛紛下車,站在公路護欄外,望著眼前慘淡景象,人人心有餘悸。
張爽第一時間撥打當地119,報告遇險情況,隨後隻身前往塌方處查探。
我喊他一聲,小跑過去。
張爽一邊爬上公路上的雪堆,一邊叮囑我小心,務必做好緊急後撤準備。
我靠,整整近千米的國道路段上,已經完全被雪堆覆蓋,最薄處起碼也有十丈厚的積雪,可以想象,若是雪堆車上,定是車毀人亡,毫無懸念。
我趕緊折回,坐在路邊石頭上,臉色蒼白,心神搖曳。
朱師傅帶著所有司機過來,圍著我蹲下,並遞來一支香菸,燦然道:“我們都司空見慣啦,喬主管別怕,冬季跑川西,若不遇雪災,我們還覺沒味兒呢!”
眾師傅一陣大笑,隨後七嘴八舌聊起各自奇遇。
我深吸一口煙,笑意苦澀。
過了會兒,張爽回來,說救援隊已經趕來,即便如此,估計打通此段,至少也得四五個小時。
後面車輛陸續而至,很快在國道上結成幾公里的車隊長龍。
我望向筆直雪山,沉默片刻,說只要打通道路,無論如何都不能在此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