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碩全程沒有多理會他,聽著離遠的罵聲,他挺直腰背跪在地上磕完了最後一個頭。
再站起身他被身後的傘突然掉落的動靜吵到,回頭看是祁聞緊緊抓著門框躲在門口抿著嘴唇。
他不知道祁聞是什麼時候來的。
祁碩黑色短袖上沾著髒泥和血點子,他一改剛才的兇色對著祁聞溫柔地笑笑,和聲細語道:「來了。吃中午飯了嗎?幾天沒見想沒想我?」
祁聞緊緊抓著門框不敢吱聲,眼神閃著從未有過的驚恐。
祁碩咧嘴笑著向他招招手,「過來,石頭。過來,我是哥哥。過來,你不認識我了嗎?來。」
祁聞不敢靠近祁碩一點,在門外他親眼看著賈偉頭上冒著血跑了出去。
看到祁聞立在原地無動於衷,祁碩面色驟冷,「祁聞!我再喊一聲,你讓你過來!祁聞!聽話!」
「過來!」
祁聞害怕地搖著頭,他轉頭求助性地看向身後馬不停蹄從雨地裡趕來的祁正濤。
祁正濤剛跑上臺階就先開始了對祁碩的質問:「偉子是你打的?你瘋了嗎!」
祁聞趕緊抱住父親的胳膊躲起自己,祁碩沒有應他。
他繼續招呼著祁聞,「祁聞過來,我給你錢花,給你買玩具槍,你過來!」
祁正濤對著祁碩甩甩手,「你有病!你別嚇著小孩子。」
祁碩厲聲道:「過來!我數三下讓你過來。」
祁聞終於受不住這種恐嚇,牙齒直打顫抱著祁正濤哭了出來,「爸,爸,我哥瘋了!我哥真瘋了。」
祁碩煩躁地在原地轉了半圈抓了抓頭皮,踹了一腳旁邊的桌子,他怒吼道:「我再說一遍我沒瘋!」
祁正濤說:「燒完紙了你走吧,別嚇著你弟。」
祁碩後腦勺的頭髮像刺蝟一樣立著,他側過臉輕笑出聲,而後死死盯著祁正濤吼道:「我害怕嗎!我是他親哥!我不會用這東西傷害他的!我打他是因為他罵我埋土裡的媽!」他邊說邊情緒激動地撿起炭盆裡的半個酒瓶試圖走上前證明。
祁聞嚇得直接冒雨跑了出去。
看著他跑遠的背影,這一瞬間的心灰意冷真想讓他大聲喊出來。
但他沒有。
只像個扁掉的皮球耷拉下背,手裡丟掉玻璃瓶無奈地聳聳肩,「好吧,都怕我瘋了。」
他故作忙碌的樣子在房間裡轉了半圈,發現沒什麼好留戀的,「那我走了。」
祁碩就這樣被「趕」回了家,這條回家的路在七年前他跑過一回,不過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雪夜。
此時的他渾身濕透踩著黑漆漆的柏油路孑孓而行。
他在心裡一遍遍向自己證明他沒有病,雨聲如泣如訴,霧白的雨成了他這些天所有委屈唯一的傾聽者。
祁碩無處可去在縣城裡溜達了半圈最後選擇了林琛住過的公寓,梁春華住過的那個樓他總能聞著一種腥氣有些不敢去。
今天出院本該高興,祁碩一天都還沒吃藥。他在櫃子裡掏出了一瓶之前剩的金徽,扯開瓶蓋仰頭悶著。
他的酒量還是那麼一般,聽著窗外稀瀝瀝的雨聲,一口口灼烈的白酒下肚,伴著烈酒的暈感心裡的焦急也露了頭。
雨聲更能加重這類焦急,漸漸的祁碩有種心臟放在猩紅的炭火上翻面烙的錯覺,四周的血管和神經也跟隨冒出的火星開始跳動,稀瀝瀝的雨聲像皮肉碰到火焰發出滋滋聲。
他伸拳砸了兩下太陽穴。
沙發上窩了一會祁碩喝了大半瓶,他搖晃著腳步在地板上飄著要去廁所時,空曠的房間突然發出一聲沉悶聲響,他被一個紙盒子絆倒撲通一下摔在了地上。
「對不起。」祁碩對著空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