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奔跑在雪地裡,相互打鬧,玩笑聲迴蕩在空氣中。
那樣有生命力的笑容,如同在冬日裡穿破雲層的陽光,閃閃發亮。
蔣勛靜靜看了會,然後也沒有理由的,他隨意披了件外套,駛著輪椅,拉開了那扇阻隔住他和外界的門。
蔣勛從專屬電梯一直下到一樓,四下望了望,沒見室內有人。
曬曬太陽的念頭已經沒有先前那般明朗。
可他也不想再回到閉塞房間。
庭院門邊有一隻提桶,桶內的熱水在冒著白氣,蔣勛繞過它,由坡道滑下,沿石板路行到院中。
皚皚白雪,陽光照上去,如同給整個世界撒了一層糖霜。
蔣勛停在石板路盡頭。
不用他再走近,肉丸子已經發現了他的氣味。
他撲騰從雪堆裡鑽出,像是不可置信似地,瞪圓了兩隻眼睛哈氣。
蔣勛和他對視上,肉丸子定了幾秒,然後簌簌抖起毛髮,抖落一身雪白,朝蔣勛撲來。
他奔跑的速度讓蔣勛心中察覺不妙,他急忙想轉動輪椅躲避。
可下一秒就迎面撞上一面巨大的,如同牆體一般厚實的絨毛。
重力加速度,蔣勛像只被浪掀翻的獨木舟,連人帶輪椅後仰著栽了下去。
一聲沉重的倒地聲驚起枝杈麻雀四散。
蔣勛想,呵,真是諷刺,在他時隔多日再出房門的這天。
整個世界居然是以一種荒誕的,倒立的方式呈現在他眼前。
他右半邊身子倒在雪中,臉被硌得似是被刀劃開了口子。
肉丸子還不知道自己闖了大禍,悶著頭開心地舔吮他臉頰。
蔣勛喘著粗氣,推開肉丸子的臉。
男孩踩雪跑來,彎了膝蓋,匍在他臉側問他,「叔叔,你沒事吧。」
「沒事。」
蔣勛不願他看到自己這副模樣,側過身子,用頭拱在石磚上,右手撐地,拼命想借力讓自己支起上身。
然而他太瘦弱了,瘦弱到幾乎無力承託自己的重量。
一下手不穩,又重重摔迴雪裡。
這一次摔得狠了,整個腦袋撞上冰面,轟隆作響。
蔣勛咬牙,吸著鼻腔裡的鐵鏽味,忽然想到了那隻飛蠅。
「叔叔,你的額頭流血了。」男孩伸出手指觸上蔣勛的額頭。
蔣勛本能地躲閃,啪得揮開他的手,啞聲說,「別碰我。」
仿生手沒控制好力度,男孩手被打到一邊。他張了張嘴,「叔叔」
雪落無聲。
蔣勛偏過頭,語氣沉下來,胸膛一起一伏,「我不是故意的,你走吧,我不想嚇著你。」
「沒關係,你沒嚇到我。」男孩歪過頭,撲扇睫毛瞧他。
蔣勛被他瞧得不自在,垂眼,恍然發現他是在看他的手。
他的臉在一霎感受到了滾燙,猛地拉過衣袖說,「你怎麼還不走。」
男孩又看了看他,然後突然趴在他耳邊悄聲說,「叔叔,你是變形金剛嗎?」
「你說什麼?」
「你是變形金剛對不對我看到了你的手,是銀色的你會變身對吧!」
蔣勛扭過臉,對上他雀躍的眼神,「你覺得我是變形金剛?」
「對!我媽媽跟我說過,這個房子裡住了一個神秘的人,我猜那個人就是你。」
說著,男孩竟隨他一起躺了下來。
他躺在他的身邊,好奇地從上到下觀察著,像是在研究他「變身」的秘密。
蔣勛僵著背,表情不明不暗。
男孩的眼神裝了太多的清澈,不帶有一絲憐憫或是嘲笑。
然而當他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