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罪,罪無可赦。”
夜深了後,抱著個小被子的蒼朮已經上了床,他也留了下來,菖蒲害怕他住不習慣,就把男孩安排在了自己的床上。
隨著月光撒下,房間內逐漸起了一陣陣輕輕的呼嚕聲,風掠過外面枯黃的草地,卷著雪摔打在土牆上,它們一起刮過那土石之間的縫隙,發出嗚嗚的聲音,似風聲,又似人音。
趴在床上的蘇琦微微偏轉腦袋,看向了已經閉上眼睛的菖蒲,月光撒在少年的眉眼之上,給原本柔和的輪廓落上了一層薄紗。
蘇琦知道,對方還沒有睡,而其他人都已經睡了,或許,這是他最後一次自我救贖的機會了。
他知道,過了今天,那內心的黑暗只會永遠的埋藏下去,不管他願不願意,它們會緩慢的增長,最終將他整個心完全的吞噬掉,一點不剩。
菖蒲睜開眼睛,側過身子看著這個即將要溺死在自己心湖之中的少年。他起了身,將蒼朮的被子掖上,隨後坐到了蘇琦的身邊。
“他們都睡著了吧。”
“是的。”
菖蒲看著高處落下的月光,雖然室內有火盆,但是春節前的風依然冷澀蕭索,不蓋被子還是會感覺到一陣刺骨的疼痛。
那疼痛會順著每一個向外的口子流入軀骸的縫隙,然後刺破肌膚,直直鑽入骨頭內。
“我想要懺悔。”
蘇琦用腦袋壓住枕頭,眼睛睜開隨後再次合上,期間沒有淚水,有的只是無窮的恐懼,對於未來的,對於自己的,以及對於一切美好的。
“我不是受害者,我無法原諒你,我也不是你自己,無法讓你放下,不過如果你願意說,我可以做一個傾聽者。”
“謝謝您。”
蘇琦說完就陷入了沉默,就在這般寂靜似乎就會這樣一直持續下去的時候,一朵烏雲遮蓋住了皎潔的月光。
“我們吃了他,我帶著他們吃了他。
因為太餓了,我……我當時只想要塞點東西到肚子裡面去,先是樹皮,然後樹皮被拔禿了就是觀音土。
我甚至感覺他很好吃,但是,但是,他叫我哥哥啊……我怎麼能這麼想。
他們當時說太餓了,我就準備了幾根籤子,短的一根,剩下的是長籤子。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是他抽到了那根籤子,如果是其他人多好,哪怕是我呢,為什麼是他,為什麼是最小的那個。”
蘇琦的瞳孔開始擴散,最後幾乎整個散開,身體則是開始止不住的顫抖,他的身體在阻止他去回憶那段記憶。
最終少年停止了抽搐,白天的消耗讓他整個人十分的疲憊,隨著月光,他的意識開始模糊,最終抽離開了這具軀骸。
菖蒲給少年掖好被角,然後緩步返回了自己的床鋪之上。
一夜無話,當第二日的晨曦到來時,一切都似乎恢復了往常的模樣,蘇琦依然躺在床上,只是在看向菖蒲的時候會不自覺的錯開視線。
“他是你哥哥?”
蘇毅作為這裡除開蘇琦之外最有主見的孩子,這些天的日常管理都是他在張羅,在看著那邊幾個最小的孩子起床了之後,少年找到了正在洗漱的蒼朮。
菖蒲起的早,但是蒼朮起不了這麼早,之前他都是天黑睡覺,天亮了起床的。
後來在百草堂的時候為了給徐牧留一個他非常刻苦的印象,他往往需要起的比雞還早,現在徐牧不在,蒼朮也難得放縱了自己一次。
“不,他是我師兄。”
蒼朮用手指沾了點粗鹽放入嘴中,仰頭含著這口鹽水細細的清洗著口腔,最後低頭吐掉。
“你們醫館挺辛苦的吧。”蘇毅遞過來一隻剛剛烤好的大餅,他們這多人當然不可能在外面買飯,若是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