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夏天,最燥熱不過,雖然比起南方少了些溼氣,但灼熱的陽光能把人曬的頭皮發熱。
程琳兒與孃親何氏一起坐在馬車中,眸光中盪漾著暗色波光。
馬上就要到週二柱的家鄉了,這場仗她們必須要打贏,決不能讓周安樂母女騎在她們頭上。
繼父現在已經成了將軍,哪是宋氏那個粗俗懦弱女人能配得上的。
她的孃親出身書香門第,只因家境敗落,這才嫁給了他出身行伍的親爹。
隔了兩輩子,程琳兒早就不記得親爹的樣子,對他也沒什麼感情了。
親爹戰死後,她們孃兒倆日子很不好過。繼父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又有本事,將來前途無量,程琳兒希望孃親能把握好這個機會。
重新回到十幾歲的年紀,程琳兒待林重光和顏悅色,不再像上輩子那樣,被空有一副好皮囊的表哥欺騙。
其實真論長相,少年時代的林重光不比程琳兒表哥差。
兩人一個是翩翩書生,一個是舞槍弄棒的好兒郎。程琳兒上輩子對錶哥動心,是因為不想重蹈孃親覆轍。
萬萬沒想到,她的結局連孃親都不如。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嫁個將軍有什麼不好,週二柱十分疼愛目不識丁的髮妻,把鄉下來的閨女快寵到了天上。
林重光敬愛妻子,更是朝野皆知,只要選對了人,何愁她一輩子不能太平長安榮華富貴。
“琳兒,娘心頭有些慌,你說你爹爹的原配妻子,能容得下我麼?”
何氏嫁給週二柱做貴妾是擺了酒的,軍隊裡都是粗人,對於寡婦再嫁這種事不排斥。
他們看得很開,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誰知道哪天就馬革裹屍,再也回不了家鄉了。
只要妻子能照顧好,他們留下的兒女,改嫁又何妨。
擺了酒宴後,程琳兒就改口叫週二柱爹了。為了不顯得太上趕著認爹,她沒急著改姓。
週二柱本身也不想讓程琳兒改姓,倒不是不願認她這個閨女。
而是大荔很重視血脈傳承,他好兄弟程琳兒一根獨苗,要是跟著他姓了周,以後誰給好兄弟上墳燒紙。
女兒雖不像男丁那樣,可以替家族開枝散葉,但總歸是個記掛。
程琳兒聽出孃親的擔憂,握著她的手,輕柔的說:“娘,您別擔心。爹爹不是說了,夫人是個很好相與的人。而且這麼多年來,您在西南也照顧了爹爹很多,她也沒理由尋你不快。”
也就何氏會擔心宋氏那個麵人兒,程琳兒跟她們母女打過交道,是一點沒將這母女倆放在眼裡。
與其擔心他們,倒不如擔心週二柱那個難纏的老孃。
上輩子週二柱衣錦還鄉時,老爹老孃以死相逼,非要讓他休掉宋氏,娶了他老孃的孃家侄女兒。
這事鬧的極大,一邊是結髮妻子,一邊是生身父母,週二柱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萬般無奈下,週二柱只能給家裡留了一筆銀子,帶著妻女來到西南蕭條寒涼之地。
他都做到了這一步,老爹和老子娘依然不願罷休,時不時就要派人到西南這邊打秋風。
上輩子程琳兒看的很是唏噓,覺得週二柱枉為大將軍,連這點事都處理不少。
這輩子,她打算利用一下週二柱爹孃對宋氏的討厭,想辦法讓週二柱休了她。
就算不能成功休妻,也要讓週二柱討厭她,最好不帶她們孃兒倆回西南。
“話是這樣說,但天底下哪個女人不拈酸吃醋。你爹這麼多年來一直牽掛著家鄉妻女,我怕……”
何氏提起週二柱時,眉目含羞,臉上泛著紅光。
她本以為這輩子註定要孤枕難安,帶著女兒替死去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