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孟婉兮在溫熱的浴桶中醒來。
她睜開眼,幾個容顏俏麗的丫鬟穿梭忙碌著,黑衣束髮的路輕輕簡直格格不入——她正雙手比劃著,讓人往她浴桶裡撒花瓣。
昨夜才與孟婉兮深談的竺蘭,正拿著巾帕格外溫柔地給她擦洗身子。
芷蘭已幫孟婉兮洗好頭髮,正用棉布幫她絞乾頭髮。
路輕輕則端來了盤子——盤子上放了兩個剝了殼的雞蛋,她拿起雞蛋就直奔孟婉兮的雙眼而來——
孟婉兮下意識地往後一仰,還是沒躲過,被熱雞蛋貼上了眼睛。
“輕兒,雞蛋有點燙。”孟婉兮嘆氣,多重的睡意都得被路輕輕折騰沒了。
路輕輕挪開雞蛋,憂心忡忡地比劃著:今天要出門見客,眼睛又紅又腫不太體面。
“把雞蛋給我拿走。”孟婉兮把雞蛋推開,閉上眼盡力放鬆身體,吩咐道:“綠竹,吩咐人去打桶井水,把帕子放井水裡浸溼,再給我敷眼睛。”
名喚綠竹的丫鬟應了聲“是”,便將手中的茶盤遞給身邊梳婦人髻的婢女,開門出去了。
那梳婦人髻的女子,名喚修竹,三年前已嫁給王府的一位小管事,生了孩子後因丈夫苛待,又求了恩德回孟婉兮院中伺候。
只是修竹嫁了人後,丈夫孩子都要她張羅,伺候主子便沒有往日上心了。
孟婉兮忍著不嘆氣,開口道:“修竹,茶不燙了便給我吧。”
“是,殿下。”修竹忙把茶盤往前一遞,卻見孟婉兮仍閉著眼,有些猶疑地道:“殿下……”
正給孟婉兮絞頭髮的芷蘭看不下去了,嘆道:“修竹姐姐,你得先看看茶水是不是燙了——”
修竹看著茶水還有點霧氣,猶豫道:“主子,要不過會再喝?”
這回芷蘭徹底看不下了:“修竹姐姐,這茶是你一刻鐘前斟好的,怎麼磚頭你就忘了呢?”
修竹被比她年少的婢女訓斥,臉上有些不快,卻還是忍著拿起茶碗遞到孟婉兮唇邊——孟婉兮眉頭微皺,身子向後傾,睜開眼警惕地問:“修竹,你今日來我院中,可先換過換過衣裳了?”
孟婉兮自小被嬌養著長大,吃的穿的用的,樣樣精細。尤其是她的鼻子比常人敏銳些,伺候她的幾個丫鬟更是處處留心,也比尋常丫鬟伶俐些。
修竹和綠竹是她的陪嫁丫鬟,也是從小同她一起長大的,本就比別人感情深厚一些。
綠竹心細,一直照顧著孟婉兮的生活起居,樣樣周全細緻。路輕輕便是看著綠竹伺候她看多了,好好的江湖兒女,竟也難為她,學了幾分伺候人的本事。
修竹賬算得好,管著她的私庫,也協助她看外面鋪子和莊子。後來嫁人了,修竹便有些力不從心起來,懷孕後出了幾個不大不小的岔子,孟婉兮便讓她先回家照顧孩子了。
修竹走後,孟婉兮問了綠竹可要學著賬本,綠竹連連拒絕,說打小看到算盤就頭痛,並舉薦了芷蘭,說她識得幾個字。
芷蘭也是孟婉兮的陪嫁丫頭,只是話少,年紀也更小一些,一直領著二等丫鬟的份例。直到這兩年,芷蘭出落得越發俊俏,行事也更妥帖謹慎,便提上來頂了修竹的空缺,由孟婉兮一點點教著看賬本,管私庫,行賞罰。
王府的賬本自有管家領著幾個小管事料理,孟婉兮只要看看出入和人情往來便可,芷蘭只管著她的嫁妝,很快便得心應手,比修竹還要妥帖。
修竹後來生了個女兒,被婆家刁難苛待,又求了孟婉兮恩典回猗蘭院伺候,只是與出嫁前相比,受重用程度不可同日而語。
自然,修竹的用心程度也不能與出嫁前相比較,比如今天,孟婉兮滿身滿心都是疲乏,竟從她身上聞到了一點飯菜味和尿騷味。
修竹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