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缺了又圓,不算明亮的月光照著荒野孤墳,將老墳邊老槐樹的影子拉得老長。
路輕輕將盤子放回食屜,坐在路小白給她鋪好毯子的躺椅上,看著張廷在槐樹下專心練習劍法,心裡有些犯愁。
唔,練的還是師父教授的摩羅教功法,與水雲閣的身法相輔相成,竟毫無滯澀之感。
一同練功不過月餘,路小白和張廷已經大有進益,只有她還在緩慢地拖著進度。
還有,路小白讓她對張廷用用美人計,可她除了習武練功,別的也沒學會,路小白連條好看的裙子都不讓她穿,說搔首弄姿的事她做了會適得其反……
“在想什麼呢?”張廷湊的不近,擦擦頭上臉上的汗,隨口問她。
路輕輕回過神來,將躺椅邊上水壺遞給他,終於認真看他的臉。
她發現張廷其實長得挺俊,只是額角有一道很淺的傷疤,應該是新近的傷。
路輕輕指了指自己的額角,關心地比劃道:你額頭這裡,怎麼了?
張廷笑道:“辦差嘛,受點傷都是常事。怎麼一個月過去了,輕輕姑娘才發現我頭上有傷?”
路家姐弟無事獻殷勤,一定別有用心,況且,他總不能說是被皇帝拿硯臺給砸的吧?
路輕輕有些臉熱,狠狠心,決定還是先把路小白賣了。
她支起身子,在地上歪歪斜斜地寫道:是不是年紀到了,大家總是要成親的?
張廷意外極了,看著她不施粉黛的臉,道:“怎麼?你也會為這種事而憂愁嗎?”
路輕輕臉上看起來更愁了,寫道:“小白好像想成家了,等他成了家,我就是一個人了……”
張廷可不敢和她說,路小白心儀的物件是前寧王妃,註定有始無終。
他想了想,和路輕輕談起自己的事來:“我的兄長與我一同為陛下辦差,兩個人聚少離多的,一年都見不到幾次面。就算見了面,還沒好好說幾句話,他就要開口罵我。”
路輕輕寫道:“他很兇嗎?”
張廷輕輕搖頭,乾脆席地而坐,嘆道:“他本是個嫻淑是個溫柔和善的兄長,只是為了讓我和他都能活命,教訓我做事要謹小慎微,凡事要三思而行。時間久了,我有時候想他,卻快記不起他溫和的樣子了。”
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張廷苦笑,道:“小白就算哪天成親了,你們姐弟就算久久才能見一次,也定不會像我和兄長這般疏離。明明是親兄弟,見了面,也不能好好敘敘舊,說幾句溫情的話。”
路輕輕代入張廷暗衛的身份,想了想蕭珩嶽的臭脾氣,皺緊了眉頭。
美人計還是苦肉計,在張廷身上都行不通。
他們總不能為了一己私慾,把別人的生死不當回事。
可是,師父交代的事也不能不辦—— 北疆戰事一觸即發,孟大哥出征在即,若資訊不能及時暢通傳遞,軍情稍有延誤或是後援不及時,那就是生生填上成千上萬條性命。
皇帝那一大家子都信不過……
“輕輕姑娘,我的事就那麼讓你發愁嗎?”張廷輕笑,將路輕輕從沉思中拉回來。
她看著張廷那張剛硬俊朗的臉,額角那道並不好看的傷,忽地福至心來——哪有想收買他人為自己賣命,卻不告知報酬的道理?
水雲閣閣主大小也是個人物,她和路小白不過是小小的護衛,怎麼辦成收買閣主這麼大的事?
路輕輕拿起脖子上掛的哨子,吹響了刺耳的哨音——這是路小白專門給她做的,就怕她是個啞巴,吃了暗虧喊不出聲來。
不過兩息之間,本就沒走遠的路小白已趕了回來。
路小白挑眉,言下之意:美人計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