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不帶猶豫地塞他手裡。
“顧靈生,今天你說的話沒邏輯,我聽不懂。唯一聽懂的意思,是你不想我再來找你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行,我遂你的願。”
尹馥說到做到,再沒去找過顧靈生。
但工大就這麼點地兒,總是能碰著的。
比如每週一次的金工實習,比如尹馥每天故意在宿管室陪劉阿姨嘮好長的嗑兒,為的就是在顧靈生進宿舍樓的那刻,抓住他偷看自己的眼神。
今天是4月19日。
尹馥在宿管室裡,看見顧靈生走進來。
他眼疾手快把那張書票塞回劉阿姨手裡,“劉阿姨不用,真不用啦。”
“嘿你這孩子!”劉阿姨又往他手裡塞,“南方孩子擱這兒無依無靠的,過生日怎麼能算啦?拿著書票,上新華書店買幾本書去!”
劉阿姨的嗓門兒已經夠大,但尹馥還唯恐顧靈生聽不見,於是說:“生日而已,也沒朋友陪,就跟平常日子一樣過唄!”
他才不缺朋友陪,室友問他晚上一不一起吃烤肉,大黃還邀他上家裡吃飯,可他一一拒絕。世界上那麼多人對他好,他偏就要逮著顧靈生。
可是顧靈生一步沒停地走進了108,連平日偷偷瞥他的眼神都沒有了。
尹馥耷拉下來。
他有點兒累了,在強令自己不和顧靈生接觸的日子裡,每一刻都抓心撓肝的,他恨不得從四樓戳個小孔一直通到108去,悄悄看顧靈生都在做什麼。
“那謝謝啦,劉阿姨。”
“哎呀甭客氣!我兒子以前也喜歡看書呢,不知道他去深圳之後……”
尹馥分心地聽著,時不時“嗯”“啊”地應一聲,心思都跑野了。
他想,顧靈生真是冷血動物,分明聽見今兒是別人生日,也沒點兒反應麼?停下來給他個眼神也好啊。
尹馥望著108,足足望了半小時,那扇門都再沒開過。又望了半小時,門開了,尹馥背一下子挺直,可是又立刻駝下去。
出來的是顧靈生的室友,不是他。
尹馥愈發懷疑自己在自作多情。
時針指到十一點,劉阿姨一拍大腿:“喲!這樣晚了,你趕緊回屋洗洗睡吧!澡堂都關門了吧?”
是啊,等顧靈生等得澡堂都關門了。他是南方人,還是習慣一天洗一次澡。他懨懨地想,自己付出得可太多了。
“沒事兒,”但他還是擠出一個笑容給劉阿姨,扯謊,“我下午洗過啦。”
“那就好,快回去吧!”劉阿姨起身,“我去打盆熱水泡腳。”
“哎,您慢點兒。”尹馥也跟著站起來,應道。
他看著劉阿姨走遠,又望了一眼大門緊閉的108,扯了扯特地換上的嶄新米色針織衫,溜出馬上要鎖門的宿舍。
月亮挺圓,不知道奶奶怎麼樣了。
他每年生日,奶奶都可當回事了,又長壽麵又滾雞蛋的,畫著黑貓警長的生日蛋糕都整出來了。他想,不會有人比奶奶更在乎自己了。
那些喜歡不喜歡的,都是輕飄飄的,是浮在月光旁邊的雲,月亮走了,雲也就看不見了。
尹馥踹了一腳操場上的石子兒。
石子兒咕嚕咕嚕地往遠處滾,滾到了一個人的腳邊。
誰大半夜熄燈了不回宿舍跟他一樣在外邊鬼混?
順著石子兒一路往上看,黑色的鞋,黑色的褲子,黑色的夾克,黑色的眼。
可是顧靈生是明亮的。
月光灑在他身上,空靈神秘,好像那些白天瞧不見的小精靈都擠在他身上發光。
“你……”尹馥懵了一陣,突然想起自己該對他愛答不理才對,於是又換上沒好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