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橫,下了火車,往醫院跑。
朵朵轉院了,轉到了一個更好的上級醫院。
顧靈生想,再過幾天,等朵朵病情穩定一些了,再去武漢也不遲。
可是幾天之後,朵朵的病情不但沒有穩定,還變得越來越嚴重。
她一直在發高燒,出現頭痛、乾咳和乏力的症狀,醫生說,這和她可能會出現的術後併發症並不吻合,倒是……很像廣東的那個突然肆虐的所謂非典型性肺炎。
朵朵的情況一下子被醫院重視起來,她被轉移到隔離病房。
顧靈生每天都守在門口看她,看她一個人在裡邊孤單的樣子,想到小時候那個在孤兒院舉目無親的自己。
這些日子,北京每天都在發生變化。
街上的人越來越少,食鹽和板藍根的價格被越抬越高,醫院裡咳嗽的聲音越來越多,發熱門診裡的人每天都在增加……
這天顧靈生從醫院回來,忽然覺得胸很悶,他鬼使神差地繞到藥店去想要去買幾個口罩,卻發現售罄了。
他回到出租屋時,開始咳嗽。
他以為是這幾天奔波醫院,哮喘又犯了。他拿了幾片藥扔嘴裡,洗完澡之後卻沒有覺得好轉,反而胸悶、咳嗽得更厲害。
諾基亞手機鈴聲響起,是尹馥給他打來電話了。
他重重地咳嗽幾聲,咳了個盡興,才摁下綠色的通話鍵。
一接起來,尹馥就討伐:“你說過每天都要給我打電話的。”
顧靈生沉聲道:“剛剛洗完澡,正要打。”
“好吧。”尹馥的聲音有些失落,不過下一秒就自己調整好,雀躍起來,“你今天干什麼啦?”
“我……”顧靈生頓了一下,“我去孤兒院叫他們認字了。”
他下意識地向尹馥隱瞞朵朵的事情,也下意識地伸手摁住喉嚨,壓住自己想要咳嗽的慾望。
“好厲害啊,小顧哥哥。”尹馥故意這樣叫他。
顧靈生心癢癢的,更想咳嗽了。
他用力摁住喉嚨,然後反問:“你幹什麼了?”
“我就在實驗室裡待了一天唄。”尹馥說,“我跟你說,武漢這個熱乾麵也太乾了吧?我覺得有點兒噎,不過我豆皮挺好吃的,下次你來,我帶你去嚐嚐。”
顧靈生看著桌面上擺著的那張火車票,無聲地嘆了一口氣,答:“好。”
那天晚上,顧靈生開始發燒。
三月底的北京還是冷的,可是他卻覺得像在炎熱的酷暑裡,出了一身盜汗。
迷迷糊糊間,他又夢見了若干年前做過的那個夢。
夢裡,他的胸口被一塊巨大的石頭壓著,他就要喘不過氣,可是突然,穿著一身白大褂的尹馥從遠處跑來,替他搬開了大石塊,一下子撲到他懷裡,還罵他是笨蛋。
第二天,他給孤兒院的老師發了簡訊說明了情況,並提醒她們也注意,然後就得到幾位老師一模一樣的回覆:【我也發燒了。】
他摁著太陽穴,逐一回復:【保重身體。另外,如果尹馥問到你們頭上,不要和他說我也病了,拜託。】
有老師回覆過來問為什麼不能告訴,顧靈生回:
【我和他本來也不熟,只不過老同學偶然相遇,他也對孤兒院義工感興趣,這段日子就交流多了些。他在武漢的專案關係到他考博,所以不必讓他分心,耽誤他的正事。】
顧靈生頭痛欲裂,在藥箱裡找到體溫針,一測,竟然已經燒到了39度。
他在衣櫃裡抓了一件舊衣服,頂著要恍惚的意識,做了個口罩,又抓上尹馥忘記帶去武漢的圍巾,圍在自己臉上,遮住口鼻,然後出門去了醫院。
醫院離家有三站路,但是顧靈生害怕傳染給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