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個荒僻的院子開出來,五分鐘,他逐漸提速,窗外是荒涼的原野,一大片一大片拋荒的玉米地從兩側掠過,雨開始下,噼裡啪啦打著風擋玻璃,他搖下車窗,沒有一點捨不得,把裝著自己指頭的破瓶子扔出去。
他想好了,已經坐了十五年,不怕再坐一個十五年。
雨大起來,瓢潑一樣,雨刷器壞了半邊,看不太清路,這種天氣不可能有人經過,他把速度維持在九十,在連標線都沒有的泥土路上,自殺一樣狂奔。
油表忽然亮了,小紅燈一閃一閃,他猛地捶了一把方向盤,急剎車。
雨從所有可能的縫隙往裡滲,他靠著椅背喘息,油不夠,時間也不夠,即使半路找人借到手機,從最近的派出所趕到那個院子,也要一個半小時,這種天氣,用時會翻倍,展哥和阿齋不可能要關慧良的命,但他們會折磨他。
突然一道閃電,接著是響雷。
雷聲、那張大炕、&ldo;羞答答的玫瑰靜悄悄地開&rdo;……雷子咬了咬牙,鬆開腳剎,猛打方向盤,調頭往回開‐‐如果警察不行,那就靠自己,他瞄一眼油表,掛四檔加速。
這一路,他都在想關慧良,他們也許會打他,或者用刀片割,阿齋很喜歡這一套,當然也可能什麼都沒發生,是他想多了,他進屋的時候,關慧良會好好地躺在炕上,漂亮的眼睫向這邊瞥過來,慢慢起身……
停車、進屋、推門,一剎那,雷子濕淋淋地愣在那兒,阿齋站在屋中央,背對著他,沒穿褲子,手裡舉著手機,挺大的螢幕上是兩個晃來晃去的人影,因為音訊有延遲,能聽到炕上和手機裡一快一慢兩對哼聲。
&ldo;操!雷子……&rdo;
不知道是誰叫的,雷子已經分不清了,只看見阿齋惶恐地轉過身,他背後,是凌亂的大炕,展哥正把勃起的下體從關慧良嘴裡拔出來,他站得很高,讓關慧良跪著,顯然不想讓自己的臉進入鏡頭。
這個路數雷子明白,是展哥的老本行,有了關慧良的&ldo;黃兒片&rdo;,就能讓他回去給他們籌錢。
陰莖已經拔掉了,關慧良的嘴卻合不上,是被卸了下巴。他一頭栽在炕上,痙攣著乾嘔,襯衫、內褲都在,只是那雙手,在背後掙得發紫。
雷子先動手了,阿齋弄不過他,兩下就被他甩到身後,雷子跨一步要上炕,背上突然重重捱了一下,有折斷的木板掉下來,散在腳邊,是那把破椅子,被阿齋高高舉起,要他的命一樣狠狠地砸。
雷子腰都沒直起來,又捱了第二下,手邊是窗前那張老桌,他在上頭亂摸,一把握住什麼東西,往後順勢一掄,就聽噗地一聲,一灘熱乎乎的東西灑了滿臉,腥臭的,是血。
阿齋倒在地上,展哥從炕上跳下來:&ldo;我操你媽!&rdo;他往雷子身上撲,雷子有點傻了,沒還手,可撲過來的卻不是拳頭,而是展哥那把刀,齊根扎進他的左肋,血淋淋地拔出去,刀尖一轉,又向著關慧良,雷子是真沒有別的選擇了,他把斧子舉起來,對著穿紅體恤那個背影,放手劈下去。
霎時,一切都結束了。
屋子又恢復了平時的寂靜,雷子扔下斧子,胡亂擦了把臉,輕輕摟住關慧良,捋著背給他解繩子,關慧良哆嗦得厲害,有他幫著才勉強穿上褲子,雷子捂著左肋上的傷,去撿阿齋的手機,還有關慧良那部電話,出門時,整個左手已經紅了。
關慧良爬上麵包車,臨關門,雷子說忘了東西,關慧良以為是那七十六萬,可等他回來,卻兩手空空,像是什麼也沒多。
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他們跑盡了最後一滴油,熄火在秸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