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映注意到,程硯之說這話時眼神裡閃過一絲深意。似乎這個角色的選擇,另有用意。
“不知程導演打算什麼時候開機?”她問道。
“最快下個月。”程硯之說,“不過在此之前,我希望能和夫人多探討一下表演理論。您對現代戲劇的理解,確實讓我很驚喜。”
“探討理論沒問題,不過最近我要專注於《亂世佳人》的拍攝。”陳映說,“明月的演技正在突破關鍵期。”
“這正是我要說的。”程硯之說,“《亂世佳人》和《舊夢如歌》可以同步進行。兩部戲的表演風格雖然不同,但都要求演員有極強的內在表現力。”
他從包裡拿出一本筆記:“這是我在柏林藝術學院時的一些心得。裡面記錄了很多新派表演的理論和方法。”
陳映接過筆記本,快速翻閱。這確實是一套系統的表演理論,涵蓋了從內在體驗到外在表現的各個方面。但有些觀點似乎超出了這個時代。
“比如這段。”她指著其中一頁,“關於演員的‘第二自我’理論。這不是三十年代才開始發展的嗎?”
程硯之眼中閃過一絲讚許:“夫人連這個都知道?看來在南洋的見聞確實不一般。”
“略有涉獵而已。”陳映不著痕跡地避開話題,“我更感興趣的是您對光影表現的運用。這種手法在國內還很少見。”
“是的。”程硯之說,“我打算在《舊夢如歌》中大量運用光影的變化。不僅是為了藝術效果,更是為了表現那個時代的明暗交錯。”
他走到黎明月面前:“就比如剛才說的那場戲。你站在聚光燈下演唱,但背景是一片晦暗。這種強烈的對比本身就是一個隱喻。”
“隱喻什麼?”黎明月問。
“隱喻一個表演者在亂世中的命運。”程硯之意味深長地說,“就像你母親那樣的藝術家。”
這句話讓房間裡的氣氛突然凝重起來。陳映敏銳地察覺到,程硯之對李秋芸的事似乎知道些什麼。
“時間不早了。”她適時打斷,“明月今天還要回片場,我們改天再詳談?”
“當然。”程硯之收起筆記本,“不過在此之前,我想請夫人也看看劇本。您的意見對我很重要。”
送走黎明月後,會客室裡只剩下陳映和程硯之。
“說說看,夫人對《舊夢如歌》這個故事有什麼想法?”程硯之開門見山地問。
“一部表面寫歌女,實則寫時代的作品。”陳映說,“借個人命運折射大時代的動盪。”
“不愧是夫人。”程硯之笑了,“一眼就看出了本質。不過我很好奇,您是怎麼接觸到這些現代藝術理論的?”
“您是在懷疑什麼嗎?”陳映反問。
“不,只是覺得有趣。”程硯之推了推眼鏡,“一個在南洋的二線演員,為什麼會懂得艾森斯坦的蒙太奇理論?而且對錶演的理解如此超前。”
“就像您說的,藝術無國界。”陳映不動聲色,“只要有心,在哪裡都能學到東西。”
“是嗎?”程硯之意味深長地說,“那威廉姆斯的事,夫人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陳映心中警鈴大作。這已經是第三次提到威廉姆斯,絕不是巧合。
“程導演似乎對威廉姆斯很瞭解?”陳映不著痕跡地反問。
“算是吧。”程硯之淡淡一笑,“他在柏林時是我的導師。後來來到東方,在新加坡開了家電影製作公司。直到兩年前,突然失蹤。”
他說這話時目光緊盯著陳映:“有趣的是,他失蹤的時間,正好是夫人離開南洋回上海的時候。”
“這麼說,您是為了調查他的下落?”陳映故作不解。
“不全是。”程硯之站起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