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安引領著修真坊的坊正及裡衛都尉,將二人推至裴煊與李稷面前。負責此坊的都尉是個軍漢,靠著在邊地的掙得的些許戰功,加上打點了不少關係,終於調回了長安,雖是在這偏僻的修真坊內當值,但也好過邊地吃土,畢竟是溫柔繁華的長安城內當值,卻未曾想,這修真坊的寧靜之下,竟隱藏著顛覆乾坤的暗流,坊間大戶宅院裡居然窩藏了一夥反賊,甚至綁架了當朝太醫令的公子。
都尉暗自咋舌,自己遭遇了這無妄之災。他偷偷看了眼那此刻模樣狼狽的裴煊,深知此人手段,如今修真坊內發生了這等禍事,定需人揹負罪責,以平眾怒。而裴煊背後站著的是聖人與宰相,是他絕不敢輕易得罪的人。轉瞬間,都尉便熄了自己榮華富貴的美夢,心中唯有一個念頭:如何在這場風暴中,保全自己。
宴安輕輕一推,似是將他自混沌中喚醒:“張都尉,此情此景,您若說對坊內之事一無所知,恐難服眾啊。”這一語,如同利刃出鞘,直指要害。
張都尉猛然驚醒,怒火中燒,一巴掌將坊正扇倒在地,怒吼震天:“你這老糊塗!不是說那夥人只是車馬行的鏢人嗎?怎會一夜之間,就成了裴司令全力緝捕的濟善道逆賊!”
坊正跌坐塵埃,面如土色,語無倫次:“小人確實……只知他們是為御泥坊搬運染料,一時疏忽,釀成大錯。”言語間,滿是悔恨與無助。
李稷的目光穿越紛擾,落在了錦菅那依舊楚楚動人的面容上。其實他早就看出來此人在裝糊塗,那夥人昨天夜裡能從平康里劫走那許朝宗,錦菅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只是不知發生了什麼,被那賊子當做了棄子?他凝視著對方,心中暗自思量,這背後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算計。
“錦菅姑娘,您真的對那濟善道的賊人一無所知?他們究竟將壇屍隱匿於何地?李稷凝視著靜默如水的錦菅,無奈輕嘆,便知道從她嘴裡是套不出什麼話來了。。
裴煊的目光如鷹隼掠過錦菅,隨即令下,狩虎衛應聲而動,將她帶上馬車,押回巡療司,交由司丞吳嗣查驗清楚她真正的身份。
李稷斜倚木樁,任由裴煊親自給他處置傷口。他手臂上的肉被閻六無情切落大片,腕間與背部更是留下被火灼傷的傷痕。裴煊打來冰涼的井水輕拂上面的傷疤,又用金瘡藥粉覆蓋止血,再以綾布細細纏繞。李稷瞧著他手法嫻熟,不愧是做過醫官的人,老本行沒有丟。
“被困在居室裡的時候,你說濟善道賊子抓許朝宗逼問許氏煙霞散制方,是為了進一步炮製壇屍,這是什麼意思?”裴煊的話語冷冽中帶著幾分探尋。
“之前壇屍的屍體內攜帶芽孢,裡面寄生著炭疽的病毒,只要人不接觸,就不會傳染到人的身上,可這煙霞散制方不一樣,這種煙霞散可以將藥材經過特殊手法,煉製成及其細小的煙塵,我猜測濟善道賊子是想利用煙霞散制方的辦法,將壇屍煉化成無形之霧。”
李稷緩緩道來,字裡行間透露出深沉的憂慮,旋即轉眸望向裴煊,輕輕反問:“你可還記得念九日那天的晚上,我跟你說過壇屍所藏炭疽病毒的兩種狀態?”
裴煊一愣,不由得眉頭緊皺:“那種氣溶膠狀態?”
李稷點頭:“所謂的氣溶膠只是我們那個世界的一種說辭,其實只是一種狀態,草木燃燒產生的煙霧也可以被稱為氣溶膠,甚至天上的雲,林間的霧,這朱雀大街上車馬激起的塵埃,都可以叫做氣溶膠,而氣溶膠的一大特點,也是最險之處,在於可侵人肺腑。”
“所以,濟善道的賊人,是想把壇屍中的疽毒,煉化成無形之霧,讓人可以輕而易舉地吸入體內?”裴煊似懂非懂地問了句。
“壇屍中生長在皮肉下的芽孢,一旦被濟善道賊人用煙霞散煉製成氣溶膠,變成所謂的霧態,這種芽孢內寄存的疽毒就會掩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