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後,顏桎獨自站在殿中,片刻後,她緩緩走到案前,拿起那份邊境傳回的文書,又仔細端詳起來,手指輕輕摩挲著紙上的字跡,似是想從這寥寥數語中再挖掘出一些有用的線索。
正在此時,一位宮女匆匆入內,手中捧著一碗剛煎好的藥,輕聲說道:“娘娘,該喝藥了,您都病了這麼久,可得趕緊養好身子。”
顏桎回過神,微微點頭,接過藥碗,剛將碗端至嘴邊,一股從未聞過的淡淡苦澀氣味直鑽鼻腔,讓她眉心下意識一蹙。
動作頓住,她輕輕放下碗,眼神瞬間銳利起來,不動聲色地將眼前的宮女細細打量一番:素淨的衣衫,低垂的眉眼,看著並無異樣,可顏桎心底的疑慮卻如潮水般翻湧。
她微微抬眸,目光如炬,聲音卻很平淡:“墨玉她們幾個平日裡負責這些,今日怎麼換成你來了?”話語間,隱隱透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那宮女聽聞,身子微微一顫,雙手不自覺地揪緊衣角,怯生生地回道:“回娘娘,墨玉姐姐今日來了月事,身子實在難受,這才託奴婢前來伺候。”說罷,頭垂得更低,似是不敢與顏桎對視。
顏桎目光緊緊鎖住她,不放過絲毫神色變化,沉默片刻,緩緩開口:“既如此,你抬起頭來。”
宮女猶豫了一下,緩緩抬起頭,可顏桎依舊看不到她正臉。
顏桎心下越發篤定事情沒那麼簡單,又問:“你方才說墨玉身體不適,可有請御醫看過?此刻又在何處調養?還有其他幾個大宮女呢?”
宮女眼神慌亂,結結巴巴地應道:“回娘娘,已、已請過御醫了,墨玉姐姐在、在偏房歇著。至於青黛姐姐她們,奴、奴婢不知……”
顏桎冷哼一聲:“一派胡言,本宮剛才還見墨玉進來送茶!說,是不是有人指使你這麼做的?”
宮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渾身顫抖,卻半晌吐不出一個字。
顏桎見狀,心中一沉,知道事關重大,提高音量道:“你若如實招來,本宮念你受人指使,尚可從輕發落,若還想隱瞞,休怪本宮無情。”
誰知,那宮女聽聞此言,身子竟漸漸停止了顫抖,片刻之後,居然埋著頭,發出一陣低低的笑聲。
顏桎驚得後退幾步,目光警惕:“你到底是誰?”
那人起身抬頭,臉上笑意盈盈:“許久不見,初初。”
顏桎愣怔,來人居然是沈馥!
顏桎定了定神,壓下心頭的驚愕,冷冷地看著沈馥,開口問道:“沈馥,你到底想幹什麼?如今宮中局勢混亂,你這般喬裝潛入,有何目的?”
沈馥輕輕一笑,上前幾步,毫不在意顏桎眼中的戒備,悠悠說道:“初初,你誤會了,我不是因為笪寂來的。我來,是念著咱們昔日的情誼,想幫你一把。”
顏桎有些疑惑:“幫我?你覺得我會信嗎?你與笪寂……我怎能不多想?”
沈馥微微嘆氣,臉上的笑意褪去,換上一抹悵然:“初初,我知道你恨我,過去是我不對,一心黏在笪寂身上,做了錯事。可如今國難當頭,陛下又下落不明,我實在不忍心看你獨自支撐。這宮中的險惡,我比你更清楚,你就信我這一回吧。”說著,她眼眶竟微微泛紅。
“更何況,往昔種種,早已如過眼雲煙,我與笪寂之間,恩義已絕。你有所不知,如今的他,仿若被邪祟附了體,徹徹底底換了一副心腸!”
“曾幾何時,他心懷蒼生,一心只為百姓謀福祉,我便是因此傾心於他。可眼下呢?他在權力的泥沼中越陷越深,周身散發的戾氣,讓人膽寒,往昔那個讓我魂牽夢縈、一心為民的攝政王,早已沒了蹤跡。如今的笪寂,於我而言,全然是個陌生人,甚至是我必須要對抗的敵人,只因他背離了初心,再不是我曾深愛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