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回來了,現在回鄉已經幾乎看不到會冒煙的煙囪了,偶爾還會有,那是年紀大的長輩,一輩子用慣了柴火和灶頭,也只能它們才能夠消磨他們遠離兒女的整天無奈的時光。
於是,炊煙也不見了。
除此以外還少了什麼呢?我想就是家畜了吧。過去家家養雞養鴨養豬養羊,河浜裡永遠有鴨鵝在撲騰,家家院子裡總有雞在逐食。到了夏天,小孩們用蘆葦生一根線紮上條蚯蚓便可以釣田蛙,釣來田蛙人是不吃的,卻可以成為雞鴨的美食,這東西於雞鴨便如同人吃的山珍海味了,俗稱鮮貨。吃鮮貨長大的雞鴨又怎會不鮮呢?如今鄉村都不見了遍地雞鴨的景緻,餐桌上卻並不缺雞鴨,何故?實是人工飼養技術的發達所致,只是嘗過自家土雞的鄉人們都知道,這味道再不能與以往相比了。
鄉村消逝的風景又豈止這些,只是今宵偶有興致提筆隨手而就,時間也匆忙。就此住筆吧。。。 txt小說上傳分享
蘆葦的劫難
在鄉村,蘆葦的身影無處不在,凡有河浜的地方,兩岸總有數不清的蘆葦,尤其到了海邊的灘塗,蘆葦蕩一望無際簡直比灘塗還要綿延比海水還要壯觀。故而或許人們都認為像蘆葦一樣生活是幸福的,可以在人類主宰的世界裡自由地生長自由地枯亡,它不像同樣生長在河邊的茭白一樣要被人類食用,也不像河中的菱藕即便不被青魚吞食也會被人們摘盡果實,即便部分蘆葦最終要被人們砍筏,那也已經是身後的事了,已與自己的生命無關。於是,人們普遍認為蘆葦的生命是安詳而寧靜而自在的。
實際上,蘆葦的生存從它鑽出地面那一刻起就充滿著艱辛和劫難。甚至比這更早。。。
當夏天裡我們嚼著甜蘆粟(一種形似高粱,莖幹甜而可食的植物)的時候父輩們告訴我們,在他們那個年代是沒有蘆粟的,只有從淤泥裡挖出來的蘆葦根嚼起來稍有些甜味,那時候他們吃的就是這個。稍大點後我便知道,蘆葦的繁衍是透過根上長出新芽鑽出地面而非靠種子,也就是說在那個年代蘆葦的劫難從它還沒有發芽便開始了。不過後來人們開始栽種甜蘆粟了便很少有人再掘蘆根了。在土裡的日子裡它們是相對安全的,除非有大型的河道拓寬工程,那樣便是在劫難逃了。
一般從一、二月份開始河灘邊便陸續鑽出短短的尖尖的如同筍子般的蘆葦苗了。也是從這個時候起它們開始進入了人們尤其是孩子們的視線了。這是冬未春初的時候,許多鄉村特有的遊戲或農事便是在這個時候進行的,比如焚燒塘邊的野草,孩子們乃至大人們在河岸邊不停地走動撿拾乾柴,將它們堆積到一起然後放火焚燒,這是個對孩子們極富吸引的活動,像遊戲一般熱衷,以至於千方百計的找乾柴去焚燒。在這個過程中無疑會有無數的剛鑽出泥土的小蘆葦苗被踩斷,或是壓在柴下被焚燒。這是它們生命中的第一劫。
稍稍長高後蘆葦開始抽芯長葉,偏偏它這個芯撥出來可以吹出響聲,不知是誰偶然發現了這一奇妙的功能,從此鄉間的小朋友們有事沒事就要抽上根放在跟裡吹吹,吹不過不過癮就多撥幾根放在嘴裡同時吹,在那個沒什麼玩具的年代這是為數不多的玩的方式之一,怎能輕易放過,於是許多蘆葦在剛成長到少年階段的時候便夭折了。這是它們生命中的第二劫。
五月端陽,家家都要包粽子,包粽子需要粽葉,而且這是無可替代的,儘管蘆竹的葉子比蘆葦葉又大又寬又長,但因它葉上有許多絨毛並且據說包出來的粽子有異味甚至苦味,所以基本沒人會採用,於是幾乎每一根蘆葦都會被扒去身上最大最肥的葉子,這還是幸運的,若干年前的時候鄉下的蘆葦葉只供本鄉人自己用還是夠的,如今人們在這上面發現了商機,爭相扒了上城裡去賣,於是一株蘆葦至少要被扒上二三遍,從最初最大最肥的到最後最窄最短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