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叔以前帶他捉鳥,掰了他難得吃到的玉米棒子,說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後來又在書上學到這麼句話‐‐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其實喜歡念書,喜歡舞文弄墨,所以,當他看到羅懸的第一眼,那份乾乾淨淨的書生氣,那份風霜寒梅的傲骨,他伯九就已經沉淪了,陷在他方圓池上的那一眼驚艷裡,只是他自己不願承認罷了。
又想到羅懸了。
伯九閉了閉眼睛。他大抵已經被綁了兩個時辰,那繩子十分緊,勒得他萬分難受。
他一點都不後悔逃開。真的。羅懸不該被牽扯進來,就算他自願,他也要把他推開。這懸崖,伯九不捨得讓他一起跳。就算羅懸企圖坦白心意的時候,他的心跳得快要蹦出來。
現下他大概是被關在一處府邸中,看這昏暗的樣子,只怕是在地窖一類的地方。兩名侍衛守著他。
侍衛……伯九瞄了瞄兩名侍衛的衣著。
統一佩劍,相同的衣甲,模式規格都一致,伯九從前是允王府的人,認出此等打扮的侍衛,除了皇宮,只有王府了。
若說王府,除了允王,開府建制後還被準許留在京城的,便只有涉王了。
本來允王乃是先帝欽定的攝政王。允王與先帝一母所生,兄弟情誼深厚。而如今,皇帝已過弱冠,涉王的攝政王頭銜仍未撤去,依舊留在京城,未去封地。
伯九不知被關了多久。地面上的光影變換絲毫不影響這地下的陰暗。侍衛已經輪過一班,伯九推測,大抵已經到了午膳的時候。
後來他不曉得是累了還是餓暈了過去,直到一盆冷水當頭一淋。
伯九適應了一會兒昏暗的光線和滿臉的水,辨認眼前站著的人。
那人負手而立。臉上沒有笑。
伯九閉了閉眼睛,讓水流下,不讓自己顯得那麼狼狽,挺直了,才道:&ldo;涉王比從前蒼老了許多。&rdo;
涉王道:&ldo;你倒還記得我。&rdo;
伯九嘴角扯開一抹笑:&ldo;一柄長槍穿胸而過,此生難忘。&rdo;
那不過是一個平常的日子,他還記得那日早晨他吃得還不錯,是有磨碎了棗皮摻和進去的輕高面,很香。他吃完了就去幫照料園子的李叔修建枝葉。頃刻之間兵馬就包圍了王府。他還什麼都沒有反應過來,就看見眼前的人騎在馬上,將一柄長槍刺入王爺胸口。
血濺了一旁的王妃一身。不過五年過去,彼時涉王還不像眼前這麼蒼老。
那情景真的此生難忘。每每夢回時候,往事浮現,或許將成為他一生的夢魘,尤其當他發現,他長大成人,少年稚氣的臉長開了,越發像允王。
涉王的表情變得陰狠,後又放鬆下來。
伯九知道剛剛那句話出口的後果。可他在這裡,沒人救得了他。他的命遲早要交代了。這人自己兄弟都下得去手,不用說命人捏死他這樣的螻蟻,易如反掌。死了和死之前被打一頓,其實是沒有多少區別的。
涉王彎下腰:&ldo;本王原先還不信,周川毅怎麼還有個兒子。&rdo;
&ldo;可你這脾氣,你這臉,由不得本王不信。&rdo;
伯九抬起臉與他對視。
涉王站直了,背過身去。伯九隻看得到他放在身後的雙手,滿是厚繭。
伯九的手上也有厚繭,那是常年用刀磨出來的。
涉王讓人都出去。他轉過身,道:&ldo;叫什麼名字。&rdo;
&ldo;周箴。&rdo;
涉王冷笑:&ldo;不,是周伯箴。&rdo;
伯